江冽尘举步入阁,四周环顾,神采淡然如恒,自语道:“没推测防备竟有如此松弛,那便是再不济的武林小派也能等闲入内,收藏的经籍早该被江湖流寇搬抢一空了,还谈何佛门圣地!到底弄甚么玄虚?”
那和尚也是袍袖挥出,姿式、行动与他一模一样,同是击出一股内力。两方力道在半空中相撞,江冽尘并未感到本身内力被反向推回,而是如击入了汪洋大海,又像被一层棉絮裹住,不知不觉就被消弭一空。
程嘉璇已在喝问:“你是甚么人?躲在这里干么?”那老衲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问得好。我是甚么人?这个题目,多年以来老衲也曾自问过无数遍,说来忸捏,时至本日,还是未能得出个切当解答。”他说话声音并不高,却仿佛直在耳边震响,传诚意灵,亦有种暖意。
活人身上均有气流涌动,只须刚一靠近,内功高深者便可今后窜改得以发觉,但这和尚端坐在前,全然感不到半点气味外露,似已不属凡世,但背影却仍寂静,不显委顿。
程嘉璇向火线张望一眼,这藏经阁竟是大得一眼望不着边,讷讷道:“要如何看?此处经籍怕不有成百上千本,莫非真要一本本的翻畴昔?”江冽尘道:“你若觉无趣,自可分开。不准再给我多话。”
江冽尘初见端倪,哪还顾得上她,重将《大藏经》取出,再与下一册对比。耳边忽听得嘤嘤的抽泣声,音量极小,又以手帕讳饰,死力压抑,俄然想起曾经也是这般翻找后金史籍,想找出与销魂泪相干的奥妙,当时洛瑾经常在旁谈笑,大要虽斥责她吵得烦人,但此事本极古板,有人伴随,反是轻松很多。
阁中“经、律、论”三藏俱齐。经藏即梵文音译“素袒缆藏”,指释迦牟尼活着时的说教,由其弟子所传述;律藏即“毗奈耶藏”,记录佛教僧侣的戒律及梵刹的普通清规;论藏即“阿毗达磨藏”,为对佛教教义的讲解。此三种分类排放,由浅入深,程嘉璇连边儿也摸不着,更别提着意动手。
想再从中找出奥妙,更是全无能够,又在架上顺手抽取,见了很多梵文本来,面前只要一条条倾斜的字母标记在面前扭曲,一字也是不识,幸亏有些弟子手抄的译本置于其侧,只好两相对应,瞧着这个梵文对应阿谁汉字,倒也是不亦乐乎。她本色内容无一字看进,倒是很快就将面前的一层搬空了,单手在腹前托着,下巴吃力的抵着书面。
江冽尘虽对此人身份猎奇,但他办事向来慎重,刚想伸手摸索,又记起防备衣袍上先行涂了剧毒,向程嘉璇使个眼色,推了她一把。
江冽尘道:“那还用得着你说?我想是要参看经籍,行文中自会有线索流露,只看观者可否体味。”说着反手掩上了门,从入阁偏侧一起手处抽出第一本经籍,自顾翻看。
程嘉璇道:“是少林方丈么?那你……你不是在闭关么?怎会在这儿?”通禅道:“人间到处皆是隐世,心已安居斗室,那边不是闭关?何必固执于地区之狭?克日倒是专为二位久候。”程嘉璇奇道:“你等我们?为甚么?”
程嘉璇心道:“说得轻松,那你如何又不去找个老太婆?真教射出了暗器,中招的也是我而不是你,你当然不必担忧。”内心抱怨归抱怨,手上仍不敢稍有懒惰,何况她只余一臂使力,抵挡暗器还须得分外谨慎。连续窜改了数种姿式,总算将木门完整推开,一眼望去,见此平分立着数排高架,每一层都摆放着塞满整格的经籍,当真是浩如烟海,难以计数,忍不住低低赞叹一声。
程嘉璇插话道:“那丧心魄果然在藏经阁中?别是原公子哄人。”她想通了原翼通风报信后,对他好感大减,只觉此人不得不防。江冽尘冷哼道:“你这没半点分量的知名小卒,骗你有甚么用?原少主给我谍报,我天然信他。”程嘉璇内心发苦,不解他每次因何宁肯帮外人说话,也要来反对本身。叹道:“可这里尽是经文,丧心魄又能藏在那里?总不见得是夹在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