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尘皱眉看他确是正将姿式规复如初,周身皆无防备,佛门大开,此时进犯定能一举见效。内心也不由踌躇,这机遇仅得一瞬,虽觉孤负他信赖固是不当,但七煞珍宝的引诱还是远远重过其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在脑中闪现。利弊相较,还是挑选从心所欲,假作抬手空迎之势,却在半途路道忽转,重击在通禅右肋。
通禅得道高僧的寂静已荡然无存,仅剩的躯壳不过是个肥大枯干,生命将到绝顶的白叟。踉踉跄跄的走到正中蒲团旁,寂然跌入,盘膝而坐,双手捏个法诀扣在胸前,一双再没分毫神采的枯浊眼眸缓缓抬起,一字一字语音沉稳的道:“江施主,你年纪悄悄就有如此修为,是老衲毕生所见武学之奇才,实在难能宝贵,来日前程不成估计。便可惜……可惜……不走正路……”声音中实是透出一股无尽苦楚之意,仿佛六合之间,无边落木,滚滚长江,万物都随之而叹了一口长气。
他实在高估了本身才气,妄言普度众生,枉受武林同道敬佩,而他却只是个连本身都不敢面对,无私脆弱之人。如果实在一面透露在人前,必是立时名声扫地,饱受唾骂。
想到他对本身的接骨之恩,对她句句无礼冲撞的包涵,刚才本身竟然恩将仇报,为助江冽尘,就想以残影剑偷袭伤他。他历经数十载春秋,竟能始终钟情于穆青颜,即便他并非最合适的少林方丈、武林泰斗,可谁又能说,这老者就不是一个善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他此时的沧桑,谁还会再去怪责于他?非论年青时犯过如何的罪孽,功过相抵,也是该当赎清了。
二来则是他提及少年旧事,本觉得豁然的影象重在心头掀起波澜。佛法讲究“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便是空,空便是色”,但说来轻易,真要他将心头一段尘凡爱恋健忘,也是难能,最多不过遁入佛门,回避当时的错举罢了,就连闭关,亦是以清修为幌子。
江冽尘道:“你这贱人懂不懂甚么叫人微言轻?那群和尚本就固执,你还想要他们听你的话?”
江冽尘对她看也没看一眼,当即伸手抢过,在指尖几次扭转,在棱角处以指腹摩擦,自语道:“这果然便是丧心魄了?在你身上试一下可好?”程嘉璇吓了一跳,晓得他逼迫本身已成了风俗,惊道:“不……”随即想起本身一贯对他言听计从,从没回绝过一次,那一声抗议又扼杀在了喉咙中。
他是步步进逼,通禅是步步后退。袍袖卷动极不矫捷,出招力道全在裹挟当中,方位尽受掌控,每出一掌几近都被对方守势压回,多数还是压迫本身。任谁都看出他情势倒霉,只凭一股念力保持,怕是再撑不了多久。
程嘉璇见他嘴角逸出一丝鲜血,脸上神情却格外宁静。在本日见他慈爱的面庞以外,还可贵的添了些许柔情。周身纯洁的光环垂垂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有着暖和面庞,就如同最平常父老普通,会抚摩着孙女儿的额头,给她买糖吃的邻家爷爷。
程嘉璇不顾本身委曲,拍了拍衣上灰土,忙道:“那我这就去!”满室寻残影剑时,江冽尘冷声道:“算了,现在另有何用?”手掌悄悄抚过通禅额头,从他眉毛掠过,顺着他老迈的脸庞渐渐滑下,低声道:“通禅大师,我没有杀你……不是我害死你的。”程嘉璇只道贰内心备受怒斥,道:“我晓得,大师他……他是安然圆寂,坐……坐化成佛的,不是你杀的他……如果有人问起,我给你作证好了。”
江冽尘将通禅尸身放平,低声道:“大师,愿你早升极乐。”口中喃喃自语,念的是祭影教给亡灵送魂超度的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