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一意保护孟安英,方欲喝骂,孟安英浅笑道:“雪儿,陆掌门命不悠长,他在最后时候欢乐说甚么,随他去说便是,为师也不会就少了几块肉。”
另一名昆仑弟子插话道:“不,一向以来,师尊们看好的都是谭师哥,他武功高强,为人刻薄,在我们面前也从不摆师兄架子,有口皆碑,要不是英年早逝,定为本门掌教的不二继者。”梁越道:“谭林谭师兄,为人光亮磊落,豪杰了得,鄙人也已敬慕已久,只恨无缘交友,你们晓得他又是如何死的?”
另一名昆仑弟子冲着梁越一抬下巴,道:“掌门,就是这位梁师兄传的话。”陆黔又惊又怒,但心急智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我师叔尸身落入你手,你好大的胆量,安敢毁伤?”梁越尚未答话,南宫雪先道:“那些伤口早已结痂腐败,非近期之创。我和师父是有备而来,大可请仵作验明受伤光阴,及真正死因。你还不肯认罪,定要走到这一步么?”
这一句顷刻语惊四座,峨嵋派掌门拂尘一扫,搭在袖上,不悦道:“小女人,死者为大,你怎敢说这类话,竟不怕遭天谴么?”向孟安英瞪了一眼,尽显责备之色,意说你也不懂管束弟子。孟安英浅笑道:“师太勿怪,雪儿是向我叨教过的,你且听她说下去。”
南宫雪冷冷的道:“让何掌门抱屈莫白而长眠地下,那才叫做‘轻渎’。众位前辈,侄女先此发誓,那尸身如无非常,我甘心自刎以谢,这可够了?开棺!”峨嵋派掌门猜疑道:“你前几日所说死状奇特的尸身,就是指何先生?”南宫雪道:“恰是!”
那弟子道:“兹事体大,料不到他敢撒这弥天谎话,何况……”本要说当时崆峒掌门也在场包管,一力做主,世人信得过这位长辈,才肯宽解听凭叮咛。现忽见他面色阴鹜,冷冷的瞧着本身,早听闻这位师伯手腕暴虐,对同道也涓滴不包涵面,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口道:“何况陆师兄夙来颇得师叔赏识,又持有敝派世传令鉴。本门不成群龙无首,他比武得胜,武功是不差的,也就都没穷究。”崆峒掌门半边嘴角勾起,幅度极微的点了点头。
孟安英却全无以往针尖对麦芒的气势,面上挂着笑,语气也暖和得出奇:“陆掌门当然不想看到我,可孟某也不好丢下徒儿不睬,这才不请自来,让你绝望了。”
惊怔稍定,不得不依原打算行事,反手抓住弟子,怒道:“你从那里弄的这倒霉棺材?”那弟子也吓懵了,结结巴巴的道:“弟子……弟子都是依掌门的号令行事啊……”陆黔拧住他耳朵,道:“胡说八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的号令?”那弟子道:“弟子们遵循叮咛……在棺材铺中……正愁挑不到好货,是掌门差人运来棺木……还带了口信说,您有事给绊住了脚,让我们先行回山……”
忽听有人撮唇吹了一声口哨,学着陆黔语气,笑道:“在道上随便抓一把灰,冒充何师叔骨灰,哪个不会?鄙人已起出何师叔尸首,连棺材也运了来,这骨灰是假的,是假的!”陆黔急回身回视,见那人倒是梁越,现在环着双臂,脸上一副戏谑神采。奇道:“梁师侄,你……”
陆黔此时最不肯见的一是孟安英,二是崆峒掌门,恰好他也从后转出,浅笑道:“孟兄,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这对小男女亲热,不美意义啊。但何兄是老朋友,他壮志未酬,身已先去,葬礼时老夫若不来记念,委实于心难安哪。”陆黔见山路上已塞满了两派弟子,总不好始终对峙着,向旁让出几步,一摆手,冷冷的道:“几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