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途又瞪了她好久,张口语无伦次的念叨:“色便是空,空便是色,尘凡涅磐,四大皆空。”反几次复的只是念这一句。楚梦琳再如何后知后觉,也已听出非常,摸索着走到他身前,板起脸喝问道:“如何回事?”
汤长途长叹一声,道:“她握过我的手,时至本日,我还感觉掌内仿佛仍保存她十指余香……她送给我的东西,我一向妥当保存着,常以此睹物思人……”楚梦琳奇道:“我送……她送过你甚么东西了?”说话间已回到堆栈房内,汤长途将买回的书一本本摊在桌上,道:“小弟只想独享这份温情,请大哥谅解我这私心。”
汤长途道:“对招考者而言,将来运气全仗考官提携,他能捧你上天,也能摔你上天。但在功成名就之先,一介凡夫俗子,于他宦途升迁没半分好处,又何德何能,承其另眼相待?再说,大家爱好分歧,这个……万一拍在了马脚上,就难以结束。”楚梦琳道:“不拘虚礼,那就讲究务实嘛,夹些银票随卷贿赂,请他高抬贵手。”
楚梦琳心道:“他一想见到了沈世韵,便可向她探听我的下落,已然冲动得如痴如狂。如果晓得了这几日一向跟我在一起,形影不离,还不知会成甚么模样?”想及此兴趣盎然,竟不考虑结果,抬手拔下髻上翠竹,满头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垂到腰际。右手翘起兰花指,绕着脸部,沿圈形弧度文雅回旋;左手悄悄托腮,半眯双眼,眨动着长长的睫毛。
汤长途看了她半晌,俄然“哇呀”一声怪叫,向后急跃,也难为他不会武功,竟能一跳而踏上凳面,但立时难保均衡,跟着翻倒的凳子,一齐仰天栽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仍以手支地,两脚乱蹬,不住向后畏缩,道:“你……你……”声音从逼紧的喉间收回,断断续续,沙哑破裂。楚梦琳浅笑道:“汤公子,你可还认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