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一起笑闹着,拉了福亲王袖管,大力摇摆着。刚等出了宫门,当即甩开手,态度窜改快得出奇。就如前一刻还是和顺的小羊羔,这会儿已比猎豹更警悟。双臂环在胸前,微微嘲笑,道:“福亲王,这提及来,小侄对您还真是怜悯不已。”
沈世韵涓滴未露欢乐之态,道:“皆因臣妾另有一事,未曾向皇上直言。玄霜回吟雪宫来,不见得是因为本身想通。而是本日朝晨,小璇在宫门前找到了……昏倒不醒的他。因而仓猝带回房中,相请太医。臣妾又亲手给他换上洁净衣物。见他内衣染血之时,真吓了一大跳。可看到他面庞,正睡得宁静,也不忍吵醒了他责问。那血衣若给宫中旁人见着,恐会惹来闲言碎语,多有不便,这才仓猝剥了下来,不露声色的压到箱底藏妥。太医诊治以后,臣妾直等得他病愈如初,才请李卿家去禀报皇上。而那段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讲过,更未曾稍作解释。要说没半点可疑之处,也难令人佩服。”
那陈家旧案,从始至终,原是沈世韵为对于祭影教而设。厥后徒劳无功,六年来也早已逐步淡忘,俄然听顺治提起,回过神后倒吓了一跳,担忧他是拐弯抹角的指责本身,谨慎的摸索道:“依皇上所言,出了这一类命案,反倒是满门尽诛的易办些?”
―――――
玄霜道:“哦,是说你贪玩吃苦之事么?放心,人各有所好,你不过是喜好喝一口小酒,又没筹算去篡我皇阿玛的位子,他不会对你如何的。至于承王殿下,您也别怪他,实在他没跟我说甚么,只是担忧寄父您的身子……”福亲王冷哼道:“耀华这小子,实在太不成话。哪有帮着外人和本身父亲……咳咳……的事理?你也不消假惺惺的说这些好听的。”
沈世韵擦了擦眼泪,心中暗自嘲笑,暗道:“本来这群为官者大要道貌岸然,背后里打的倒是普通的肮脏心机。灭去满门,自无人再来肇事,压下一桩桩冤案无数,可又安知其人何为逝者悲夫?怪不得我无影山庄血案,在江湖上颤动一时,官府却始终未正式措置。拿百姓的钱做俸禄,却不肯为百姓办事,还配当甚么官?就连报案都要拿钱通路,将百姓讨公道的一腔热血全化为投机渠道,昏庸胡涂,不思自省,怪不得最后一个个都是亡国灭种!我若不是切身处之,又怎料得宦海之道如此暗中?幸而我另觅他途,本技艺握重权……假定始终眼巴巴地等着那一群牲口开窍,只怕魔教还能再放肆个几百年!”
顺治不耐再与她辩论,道:“别胡乱猜想。眼下究竟尚未查明,玄霜也一定真做了甚么十恶不赦之事。万一此中另存曲解,我们倒先在这边白白操心一场,难道不值?”总算安抚得她沉着下来,又道:“此事另有些疑点。你看这件衣服,的确就如泡在血水里洗过一遍,凡是生了眼睛之人,都能一目了然。玄霜如果真做了负苦衷,还怎会将这件血衣交给你?对了,他当时说过甚么话没有?”
福亲王也不知他究竟思疑到了甚么,又把握到多少证据,走到宫门前,哈腰翻开了轿帘,做个“请”的手势。等他上轿坐稳,本身也跟着登了上去。随后大声命令:“起轿,回府!”肩舆便在晃闲逛悠中抬了起来,玄霜还没醒过神来,道:“王爷,您没胡涂吧?竟要跟我同乘一辇,确准是与我?”
顺治道:“事有两面,此中利弊如何,还要取决于你如何对待。比如拿情面来讲,自是不肯见着那等人间悲剧,但要从办案交差说来,朝廷虽处于最高一级,也不是全无压力。能等闲告终的是最好,毕竟满门尽灭,死无对证,自不会有人盯紧不放。假定单有遗孤幸存,那是拼上命也要伸冤,即便不告状,还会独走偏门,将来讲不定又成一大祸害。是以我们倒比那些杀手更不肯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