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莹在窗下听得不住咂舌,低声道:“这些话都讲得出口,也不怕丑。听他们说来,这野男人仿佛就住在韵妃寝宫中,哎,本宫真盼着皇上就在此处,也能亲耳听到,且看他还宠着韵妃不宠?”
这一次吟雪宫俄然爆出惊天丑闻,贞莹只视为天赐良机,再也不肯放过,又不敢置信真偶然来运转之幸,向丫环茵茵几次确认。茵茵禀报导:“奴婢查得一清二楚,委实千真万确。”贞莹冷冷一笑,自语道:“皇天不负故意人,终究给本宫比及一雪前耻之机。沈世韵,这是你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本宫要趁此机遇,将统统落空的一并夺返来。”
沈世韵浅笑道:“为何不往内心去?不但如此,本宫还要教皇上也往内心去。谁说假的永久是假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搅它一个天翻地覆,谁再能辩白得清?她们如果贫乏证物,本宫有充足的耐烦帮手供应。胡为,你尽快安设好李亦杰,听我的叮咛,整备人手兵分三路,多管齐下,本宫已给几条鱼儿都下了上好的饵,不愁他们不中计。”
沈世韵柔声道:“你有所不知,整日关在宫里,同犯人没多少不同,闷也闷死了,你能陪我做伴,我当然欢乐。但我却盼着你能成大名立大业,凭你的资质才气,前程无可限量,我若与你施加过量牵绊,当真有愧于心。比来我们总能相见,我一时起意,替你画了一幅像,如果不好,记取放在内心,嘴巴上毫不准笑我的。”唤太小厮叮咛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捧来一个画轴,放在桌上缓缓展开,贞莹所处角度正属背光,虽极力伸长脖子,还是只能模糊看到边角一线青山绿水,但自李亦杰目瞪口呆的神采看来,那画像必是上乘之作。
殿内幕形果然令人浮想连翩,但见沈世韵与李亦杰在一张方桌旁相对而坐,桌上是一盘正杀得难明难分的棋局。李亦杰已被安排在吟雪宫住下,那原是一间空余柴房,胡为略做打扫后,权做得他的寓所。每日刚到辰牌时分,沈世韵便差人来唤他前去下棋,直到得酉时方歇,同时在一旁几上摆了生果点心,温言软语的请他喝茶闲谈,再没摆过神采。
当下二人搭乘软呢小轿,浩浩大荡的直奔吟雪宫去。到得近处,贞莹忽又窜改主张,喝令侍卫停轿,只带上茵茵奥妙潜出,偷偷从吟雪宫后门溜入。这一处悠长废置,灌木丛生,讳饰得密密实实,而茵茵常奉贞莹之命暗中窥测,出入多时,路子反比吟雪宫内部之人更加详知。
胡为道:“娘娘放心,卑职立即命令封闭动静。信赖以我们的权势,令不该说话之人晓得闭嘴,还是办获得的。”一面眼望洛瑾,心想:“这一回我可抢在你前头了,娘娘定会夸我。”
胡为刚一说完也觉出言不当,却又不肯自承有错,撒赖道:“你又安知定是小阿哥?万一是小格格,你便再想当鸡犬,可也不敷资格了。”洛瑾叫道:“格格你个头!我说是小阿哥,就是小阿哥!你少乌鸦嘴了,给我把触霉头的话收归去,快吞,吞呀!”
洛瑾笑道:“既要安胎,就该先学怀胎。如果你能让肚子大起来,叫本女人亲身服侍你都行。”胡为道:“是你承诺的,过后可不准忏悔?”
沈世韵一番紧密算计,真相公然尽在把握,动静不久就传到了贞侧妃耳中。那贞侧妃本名董鄂氏贞莹,虽亦是家世崇高,却远不及本族亲姊受宠,入宫以来,总不大受皇上理睬。有一日好不轻易趁着福临酒醉,软磨硬泡的将他留在寝宫,方受得一夜临幸,偏生肚子不争气,数月后也没能怀上一男半女。由此,她对身份崇高的妃子都含着满腔怨气,只因明知她们家世显赫,也不敢等闲冲犯,大要还得假作一团和蔼,但对职位不如己者,动辄横眉竖眼,疾言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