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想到一人，便抬头喝几大口酒，仿佛正与那人对坐敬酒普通，比及最后一字念完，葫芦也见了底，想到本身平生所识之人亦是屈指可数，更别提至心相待的朋友了，手一松，酒壶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滚，便静止不动。而刚才脚下的水渍，经阳光晖映，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
叹道：“陆大寨主，你就是野心太强，天子真是那么好当的？那不过是你神驰未得之物，可我体味你的脾气，你不爱被条条框框所束缚，更愿做闲云野鹤，游戏人间。你虽处世油滑，总不成能次次交好运。大难不死，已是天赐之幸。再不罢手，迟早会被虚荣心害死。”
那浮莲托着她，又经水流冲荡，也跟着动了起来。楚梦琳初时一惊，接着悄悄自嘲：“不是说将统统都看开了么？那还怎会惊骇？”想到本身也如这浮莲普通流落不定，无依无靠，刹时生出种同病相怜的慨叹，双手拢到胸前，心道：“随它带我飘到那里，且看那边是我终究的归宿。”
想到南宫雪的故作固执，叹道：“雪儿姊姊，我一向感觉你和李大哥才是一对，男人都爱逞强，我们女孩子也该表示得荏弱些，给他们充豪杰的机遇啊……假定任何事都先考虑殷勤，人家反而不晓得疼惜你……也不知孟师父可否大发善心，赦免你的‘无过之罪’。让一个韶龄女子待在绝崖之巅，面壁毕生，实在残暴了些。人生最可贵重的便是自在，权位名誉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华。可惜身临乱世，常常不由安排……若将我换做是你，或许还甘愿死了的好。”如此对比，仿佛本身倒成了有福之人，苦楚苦笑。
莲叶越飘越远，直至不见。江面浮动着一层鲜红的血水，潺潺流淌。一阵北风卷过，岸边的桃树枝条随风颤栗，花瓣纷扬飘落，如同出殡时抛洒的红色纸钱。落入水中，粉色映托着血红，逆流而下。开初极是夺目，但经浪涛几次翻涌，渐将血迹冲淡，水波又规复了本来的碧绿。
此时胸口又出现不适，前几日被扎萨克图一掌击中，再经跋涉劳累，内伤复发。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嘴角不竭涌出，滴到莲叶上，又分散流入江水。脸上也感咸涩潮湿，本来是泪水异化着血水，奔涌众多。内心还是一片平和，只想：“恶有恶报，连一刻的安宁也不留给我。”
正应了前人诗句：驿外断桥边，孤单开无主。已是傍晚单独愁，更著风和雨。偶然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寥完工泥碾作尘，只要香仍旧。
咬了咬嘴唇，道：“统统的统统，都会有个闭幕。大戏闭幕，也就曲终人散。将来还会有下一场戏上演，观众永不会孤单，可再也不是当初那一场了，唉，又有谁会在乎？”
想到汤长途随和开畅的笑容，叹道：“长途，你对人道体味太少，还须得渐渐磨砺。可等你尝遍天下痛苦，或许就再也没法保存现在的纯真。以是我明知沈世韵操纵你来引我入瓮，也没在你面前说她半句好话。只想保存住你内心的一点夸姣，又何必再做这个恶人呢？人间悲戚，各处灰尘，独乐不易。”
脑中又闪现出李亦杰朴重的面庞，低语道：“李大哥，命里偶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做人应晓得惜福，那沈世韵确与你无缘，你为何只执迷于虚幻泡影，却忽视身边触手可及的幸运？哎，原也怪不得你，这本是世俗通病。繁音乱眼，诱人欲醉。可你偶然太死脑筋，办事还是别过于叫真的好。”
莲叶在江面时而高起，时而下沉，又觉这江水如同运气，本身平生便是在此中浮浮沉沉，全受它纵情拨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