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点头道:“狗子哥,你帮我看着娘亲,好不好?我要去那唐府做活,得了银两,给娘亲瞧病。”
温娇隔着衫子抚了抚胸口的玉坠:“但是娘亲——”
萧氏吃了一惊:“姐姐进城何为?”
温娇略停下脚步,转头张望,一小我影绕过草垛子跳了下来,竟是狗子哥。
萧氏固然一介乡野妇人,也听街里街坊地话过,甸州唐门出的几位能人俱是当朝朝野上的权贵,且那唐老爷子的原配妇人乃是先祖昭帝年间的郡主,当今圣上的亲姑奶奶,萧氏一时咋舌得直咳嗽:“姐姐,咳咳,可说的是那甸州唐府?”
“唐府?”狗子不吱声,又瞅瞅那面煞的温琴,支支吾吾问温娇,“那你还返来吗?”
萧氏情急,大咳嗽起来,温娇赶紧又回了炕上,一只小手捋着母亲的背后,一只去擦她眼泪:“娘亲,放心罢。”
门外的温琴催促道:“这娘俩话完了没有?”
温娇四岁丧父,不出半年,母亲萧氏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温娇恍忽着一张小脸左顾右盼,内心悄悄天真地想着,等娘亲的病好起来,必然也把娘亲接到城里来见地见地。
温琴笑:“弟妹,这是甚意义?娇儿已经快五岁了,你考虑考虑,她服侍你是服侍,服侍唐府少爷、奶奶们也是服侍,哪个更值得?再说在唐府有娇儿的舅奶奶照顾着,炊事、打赏上天然不会虐待她,你现在一身子的病,也没个银两瞧,家徒四壁,连锅瓢都掀不开了,当真为娇儿筹算过?”起了身,神采微变,拿起装鸡蛋的篮子,欲拂袖而走,“算了,你们两个孤儿寡母就等着饿吧,我管不起了。”
胖墩惨兮兮地转头解释道:“婆婆,寿儿不敢,是九少爷、九少爷本身——”
温大山迎娶萧氏前,体格健硕,无痛无灾,壮得能够打死一头牛,为何自打有了娃,俄然几次抽搐病发,连郎中都瞧不出个以是然来,怪之甚怪,她和故乡人左念右想,定是温娇这不祥女娃带来的倒霉。
小女娃眼里忽而一亮,克日母女只喝些米汤度日,还是南头隔壁的狗子哥瞒着家人送过来的,那里还吃得过鸡蛋?
温琴笑:“小小孩儿的,还等来等去何为?小子,快回家吧。”
许嬷嬷扬起的手却渐渐放下,道:“怎来这一片水泡?”
温琴见事情峰回路转,这般顺利,从速就给温娇梳洗打扮一番。
“带我一起去罢。”
温琴斜眼瞅了眼温娇,目光闪动着精光,转过甚来,噙一抹泪,对萧氏说:“娇儿孝敬勤奋,聪敏机警,唉,可惜我大山没有这个命享后代福。”
温娇一一服膺,和母亲挥别,便随温琴出了家门。
“娇儿——咳咳——”
温琴扣了两声狮头把手,转头叮嘱道:“记取待会儿见了舅奶奶要先行个大礼!”
牛车使到了唐府坐落的长乐胡同,已不敢冲犯,打发姑侄两个下车。
男孩大抵是哭累了,哭泣着低声道:“呜呜,九少爷用烧火棍烫的,婆婆饶命啊……”
姑母逢节来探亲,见胞弟家中地盘荒凉,颗粒无收,悄悄感喟。转头一看,那不到五岁的小侄女正端了碗水送来,肥胖如柴,小面庞被秋风吹的起了皮,头顶梳着两只羊角髻,大抵是刚去生火的启事,侧颊脏脏的,嘴唇微抿,一双大眼秋水般分外敞亮。
可知,他们这小村庄,强巴够自给自足,加上本年遭遇旱天,村民还哪不足粮和食蔬拿到那城里去买卖。
许嬷嬷一瞧胖墩身上被她抽裂开的外衫,松了手:“这事儿本日就罢了,九少爷是甚么身份,让主子戳你两下屁股蛋子忍下就是了,胆敢反戳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