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雪呵呵一笑,回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圈。
“至于方田之法,更是墨客怀古,老调重弹。早前我们也讲过了,三代行封建,秦后行郡县。根底已不一样。而赋税一事,更非单只朝廷与百姓之事,之间还隔着州县官府乃至地步属权两层。方田之法只论施政工具,非论施政者和经手者为何人,那就如墨客普通,将代作朝廷和州县官府,只当是浑然一体,将天下与百姓比作白纸,肆意勾画,这不就是那般只知读圣贤书的陈腐之见么?”
到了明时,一条鞭法将徭役摊银,并于田税,这也是第二轮摊丁入亩。但实际处所上有很多力差杂役没有免掉,比如最首要的里甲十年一轮。而后万历加新饷、练饷,并入旧之两税,也让先人忘了这两饷,只当正税就是增加后的数字。【1】
恰好有门生问了,这积重难返之症,到底该如何破解?
朝廷做的是大工程,办的是大事,可处所州县要修城廓,要造桥,要修沟渠河堤,要构造民壮防火防盗,这些小事朝廷管不到也管不了,只好处所处理。一些临时工程能够由处所官出面筹措,一些耐久工程,比如养更夫民壮等事情,那就得靠处所搭着正税来收杂派处理,杂派的根底就在这里。处所官贪腐,只是将的私欲又搭在了杂派上,而非是贪腐培养了杂派。
汤右曾固然也没多少管理处所的经历,但身处朝堂,这“末”反而是他更体贴的题目,跟读圣贤书比起来,这才是治国需求真正考虑的题目,他可不像史贻直这类还没脱掉翰林气的年青人那般,感觉“教养”才是治国之本。
历代赋税鼎新的背景,都是朝廷本来的赋税体系难以保持,核心启事是,历代建国,打算财税轨制均以僵化而抱负的状况为根本,毕竟朝廷以外儒内法为治政思惟,目标就是寻求一个僵化而静态的天下。
听到这里,史贻直嗤笑不已,治世不问民气,就在这些事情上计算,公然是被银钱熏坏了脑袋,这英朝之官,若都是这般见地,他感觉脱困之日已经不远。
汤右曾话里也压着火气,黄宗羲是谁?承明续清的文山泰斗固然不仕本朝,之前明遗民自居,但“黄门弟子多时贵”,更是满清汉臣所敬佩的学问大师。明亡以后,黄宗羲对清廷还算恭敬,乃至还在修《明史》等事上诸多共同,清廷也未决计贬损他。听到薛雪如此不恭,两人都非常着恼。
薛雪接着说到,自秦汉始,徭役就是朝廷向处所“侵税”的疆场。汉时成丁要服正卒、戍边和更卒三类。正卒和戍边都是从戎,刻日不过两年,而更卒则是每年要在本地服一个月徭役,卖力土木工程、驿传、漕运等等体力活,以后这更卒变成出钱代更的“更赋”,这钱天然就收到朝廷去了。
“修路造桥,治安捕盗,这不过是细枝末节,只要经心教养,民气安稳,就是挈住承平乱世之纲,这薛雪,公然只从段老头那学来吏员之术,舍本逐末”
“历代朝廷和处所,都是在争一块饼,并且是亲手来分,因为历代都是以一为根立国……”
“国要君王彰贵,养官备兵,要修城治河,处所州县也要兴教养,断是非,治安缉盗,修渠筑堤。但向来朝廷都不会任由处地点财事上坐大,凡是朝廷得力,留于处所州县的正税,只够扶养官吏、学官生员等等。其他诸事,非得惯例,都得靠处所民人自理。以是历代州县官府,在正税以外都有杂派,这无关贪腐,而是迫不得已的治政之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