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右曾堕入了深思,段宏时盯住史贻直,后者下认识地跳眉瞪眼,暗道不好。
段宏时用着满清窃占中原的一番事理压,汤右曾喘着粗气,也是无话可说,他能说?要辨驳段宏时的事理,那就是斥责满清的正朔。
“我精华摊丁入亩,永不加赋,废了奴籍,还简刑宽法,更大开民人言路,这是三代之治,这些你不提了?”
史贻直心头更乱,再听段宏时一句“归正你也回不去了”,眼泪差点出眶,暗自长叹,这也算是为朝廷尽忠吧,就但愿朝廷和皇上,能明白他这番苦心。
“你这精华之国,官府下乡,苛逼民人,又铺完工商,任其掠食,这但是中原三千年未有之大害到时仁德废弛,道义不可,满地冤怨充塞,法纪伦常溃灭,你等毕竟是识书知理的士人,又有何脸孔去见列祖列宗?”
“呵呵……确是如此,但也另有分歧,毕竟我精华是做了七分辩非常,并且这非常,也已许在了将来。历代则是做一分辩非常,可不敢以细政许之天下。更不如你的朝廷,本是扣分之举,也能说成非常,就此而言,精华确是难望你满清之项背。”
段宏时将书递,汤右曾踌躇半晌,咬牙接下,这是谬论但这是学理上的缪论,他再不能张口就喷,必必要摸明白这真谛学,才气驳斥。
段宏时悠悠说着,还理了理脑袋上的帕头,这话让汤右曾心中的中原之火熊熊高燃,这行动又像冷水,把那火噗哧一下浇作青烟。他下认识地就压了压的瓜皮帽,仿佛如许就能遮好的辫子。
段宏时挤兑着汤右曾,这几期越秀时报上尽是此类善政,汤右曾不成能没细心揣摸过。
“不懂不要乱……”
“把这小年青叉到一边去,不懂事还瞎嚷嚷,倒是汤西崖……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一边的汤右曾想说,却也是无法地长叹一声。
“汤西崖,你既说这上帝道不值一驳,就好好来驳我这真谛学吧,呵呵……”
官府下乡,将一县当一府,一府当一省,把吏员归入官身,层层迫民。还为乡绅设公局,授国器与强民,上抗官府,下榨小民。论前者,中原千百年来,最多不过千人扶养一官,而你英朝竟要百人扶养一官,此政已不止宋时冗官之祸如暴秦普通,压草民于乡垄。论后者,强民执国器,世代而下,怕不形成满地门阀?更如乱晋,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他中气不敷地将这个话题深切下去。
汤右曾只好玩起挪移大法,不再胶葛华夷之辩。
“非也非也,真谛学非国粹,我精华也无国粹,只要天道。”
汤右曾本已在审思,史贻直倒是万难接管,可就学理而言,段宏时这话他又难以驳斥,就觉心神摇摆,一时也哑口无言。
段宏时持续在云端上优胜着,汤右曾又有劲挣扎了。
瞧着汤右曾刹时煞白的面孔,段宏时怜悯地点头。
听得这话,段宏时却连连点头。
汤右曾眉毛胡子揪着一处,还勉强揪着拯救稻草。
“而你观精华之政,不过还是循着儒法之术而思,天然是看不得准……”
段宏时表情好,只发落了史贻直,还号召汤右曾落座。被唤作“不懂事的小年青”,史贻直额头青筋乱跳,倒是难以辨驳,在段宏时面前,他可不就是如此么?
“若觉得散此风声,自居藩国,朝廷就要罢兵至戈,你这伪国师的见地未免也太陋劣,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段宏时捡起了先贤之论,连正想开口插嘴助战的史贻直也被憋了。
心中骂着这段宏时毫无廉耻,就为跟朝廷掰腕子,干脆把变夷了,可就是这么一变,朝廷却还真是占不了大义。人家就堂而皇之地说,既然你满清要占住中原,好,那我们就不以中原自居,而是以蛮夷自居,然后学着你满清,入了中原,我们这蛮夷也就是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