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道出,统统人屏息以待,不但在等候李肆到底是要将这君王改革成模样,也在等候,李肆要如何以此来接天命。
接着李肆说到了三代之治,上古三代,尧舜禹,君圣臣贤,大家安居乐业,万民各取所需,淳淳但是自乐。
对中原汗青的总结,在李肆之前,就已有了很多定论。段宏时和李肆所看破的儒法之锢,文人们也有所认知,他们将题目归结为郡县制,归结为独揽权益的君王,从某个层面上看,这两种观点是分歧的。
可他们却难以非难李肆这番谈吐,圣贤所言之上古三代圣君,就是这般“贤德”,不以天下奉己,视一国为公,营私而治,才有后代所追的三代之治。
新儒们神采暗淡下来,在他们心中,本来代表天下人的权力是他们的,是读圣贤书人的,在他们的抱负里,君王只是国体,只是承天命的花瓶,是旧儒所尊之“君父”,是品德的意味。该是他们代表天下人治天下,现在李肆竟然径直伸手来拿。他们想要虚君,李肆倒是在说“实君”。
“至明太祖,我中原何止三千年,乃有五千年之泱泱生息,跻立于寰宇。虽五胡乱华,蒙元残虐,乃至满清入关,中原仍在历代君王,续我中原,功盖千秋,万古追思……”
“但我中原,亿兆之民,万里之疆,又何能无王而治?士农工商,贵贱贫富,又有何人能听得众民言,看得众民生息,为众民谋福?故我中原,无君不立”
李肆这话激起一片抽气声,屈家父子等新儒更是冲动难止,说得对啊三贤不就是这般以为么?以一治天下之君王,天下也就系于君王于一身,身家国一体,方有中原这千年交来回回的动乱难安。
“黄顾王三贤有论,君王乃天下大害,得一之君王,一言决亿民存亡,一念定社稷安危,怎能不是大害?”
这话现在说来,仿佛是多此一举,即便是三贤派,也没有激进到不要帝王。但这话已是在为李肆的帝国法统打地基,更是为着今后段宏时所料的情势筑起防波堤,乃至是在为更远的将来,当社会开端狠恶荡动时,留下一道民气和法理上的禁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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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李肆大声问着,禁卫和侍卫亲军大声照应,接着是官员,再是民人,十数万人,一个“要”字,喊得半空云散,大地动颤。
中原汗青,也不是没有这般帝国法统空缺之时。比方秦汉之际,汉得天下,也不是从秦手里得来的,比方明得天下,也不是靠元帝禅让的。
“是啊,我们这精华,是不是也不由天王作主了?”
这当然不是李肆要说的,以是下方范晋、刘兴纯、苏文采、彭先仲和李朱绶等亲信一党,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他们虽未晓得透辟,可跟着李肆这几年下来,行事各种,都很清楚。
李肆行至圜丘,踏上中层,就定拜位。当人们的视野核心从李肆转向圜丘时,才圜丘上层已作了一番清理。一圈牌位环伺而立,五方神位没有了,中间的昊每上帝神位,也变作了一块矗立而立的无字木牌。
“三皇五帝,夏商周,始皇汉高……”
乐声复兴,又是“始平之章”,李肆登上圜丘,焚香立定,清澈嗓音一起,乐声减小,就听得他的话语在全部天国回荡。
“我中原复兴,这君就不能再是握一之君不再是受天下人奉侍之君,而该如上古三代得道之君”
“三代之下,秦行郡县,天下脂膏归于一,亿兆之动束于一,天下苦一久矣”
汉高祖刘邦在汜水之阳聚诸侯,虽有诸侯劝进,实在也是自取天命。朱元璋之帝国法统,也不是从明王那禅来的,而是群臣上表,以“明”为号,取了明王所聚道统,当作帝国法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