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金枝把话题兜了。
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话,如果李肆还在这,绝对要打一趔趄。
“外人都道这洋行光鲜,每日白银出入万两不止,我之前还瞅着眼热,被管大人一拉拢,就在安合堂外另设行号,接下了这洋货行之事。这半年多买卖做下来,银子是大把大把上手,可越做越惊心。”
多数只是管小玉的打趣话,范晋却在当真地驳斥着,被他落了面子的管小玉倒是一点也没气恼,反而甜甜笑着看住了他,满眼荡着秋波。
安金枝点头。
安金枝说到这,李肆不得不出声了,这安合官,到底是作洋行卖玻璃,还是在批发女儿呢?他可算是见地了这个期间的豪商到底有多豪气了。
李肆开口,安金枝楞住,眸子子转了好几圈,抽着冷气,将那手翻了上来,食指收起,大拇指翘上。
“范秀才,秋闱将近,得用心读书了。”
两人冷静前行,一起还含情脉脉对望,到了光塔街口,北面就是旗人地界,范晋不得反面才子别离。【1】
“做人的意义呢,就是多生女儿……”
“这真不是打趣,李肆。若你之前径直收下小凤,我对你的玻璃行就没太大等候了。你这般谨慎,就申明你手里掌着货真价实的,我当然能够放心把女儿拜托给你。”
安金枝挥手,三个女儿款款退下。
李肆暗道这就是恋人眼里出西施了,不过话又说,范晋范重矩用他创出来的军事化讲授手腕教了一年多蒙学,本来的酸腐气被精炼成了一股随时随地都能教诲人的肃正气度,模糊跟之前见到过的汤右曾一类文人类似,那就是所谓的“心中自有国土,身负万钧也处之泰然”。只是那“泰然”太阴太冷,想是心中那国土本就被重重迷雾掩蔽,不像段宏时那一辈人,身上还沾着明清变季的大期间风骨,怆然却又萧洒。
安金枝呵呵笑道,李肆也只是跟着呵呵傻笑,真有这么豪放,就不至于之前还用帐房丫头冒充亲女了。
“那么,安爷子,我们就先放心赚这海内的银子吧。”
但对清廷来讲,这就是个猪圈,养肥了就杀。靠近两百年间,洋行贩子绝少有历二代而继的常青奇迹,即便是伍秉鉴,活着之时,他的怡和行也被清廷榨干。
浅浅的客气和揣摩后,两人就在院子里廊厅里分坐相谈,这是买卖场,安合官的官身就不必当真了。而安金枝这话,语气的确跟青楼老鸨纹丝不差。
“我安家是琉璃匠人起家,靠琉璃做大了奇迹,这是根。就算洋行败了,我另有根在,总能护得全面。李肆,你手上可就握着我的根,让我能不盛待呢?”
洋行的详细运营是将洋人的货色尽数买下,卖力发卖给本地贩子,同时从本地贩子那买到洋人要的货色。别的还要承揽关税、上供皇室的诸项“贡差”,至于对官府的办理,更是大头,这之间有天灾天灾,资金链跟不上,那就等着停业。
初见李肆时的遭受,外加安九秀的经历,让管小玉下认识地就对李肆没好感,如果李肆在这,多数要哀呼的直觉真是灵验。他对范晋没不良用心,可对她管小玉却真是别有用心。
范晋看了一眼才子的娇颜,心中生起感慨,再牵出了豪强大志,此番乡试,必然不能孤负才子的期许。
接着安金枝又转到女儿身上,听到他嫁出去的女儿全都在达官朱紫府里,并且都还不是正房,李肆唯有一声感慨。能逼得这金闪闪鞠躬尽瘁,日夜做人,求的就是个安稳的环境。他的女儿,但是赤lu裸的买卖砝码,这让李肆对安九秀的心性了悟得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