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今后,元和十四年(819年),刘禹锡的母亲病故。比柳宗元荣幸,刘禹锡现在是刺史了,能够从连州扶柩北返。路上颠末柳州治所衡阳,刘禹锡的步队停了一停。母亲病重时,柳宗元三次派人去问候,怠倦哀痛的刘禹锡决定在柳宗元这里歇歇脚。等候他的,不是柳宗元的美意欢迎与安抚,只要素服悲戚的柳家人,另有一封信。信里说:我病重了,留下遗稿,累你替我编集。柳宗元的书案狼藉,有些文稿已经编秩整齐,另有些手札写了一半还没有收回去。仿佛柳宗元与刘禹锡半生的友情,乃至没有一个慎重的句号。
年青时他要做魁首,仿佛大家都喜好他。唐朝有做“壁记”的传统,新的修建盖起来,都争着要请文坛的最驰名的一支笔来做壁记,叙说修建的源流与意义,抄誊在墙壁之上,作为能够传播后代的名誉。邠宁进奏院[33]完工,请柳宗元写了壁记。周至县盖了新食堂,聘请他在食堂墙壁上写壁记先容食堂兴建的启事。太学有三个新任的四门助教上任,办公室里少一个壁记,也请柳宗元去写。他是最受欢迎的天赋,大家趋之若鹜。
唯有柳宗元的故事逗留在元和十四年(819年)。灭亡消磨统统深切的陈迹,如同水滴石穿。刘禹锡对于人的意志在时候里一点点被天然抹去处来有清楚的洞见。他写过“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孤单回”,也写过“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他们年青时都信赖本身会与畴前的统统人分歧,乃至超出汗青,超出时候,成为巨人。
柳宗元从永州往外发送的手札大多是灰色的,讲他“抱非常之罪,居夷獠之乡,卑湿昏霿”“穷厄困辱”。只要写信给一样不利的朋友时,才有一点点他年青时的背叛傲岸。柳宗元研讨运气与天道,写了《天说》寄给刘禹锡,刘禹锡便写了三篇《天论》寄回,并说:这是你《天说》没有讲完的事理,我来讲。柳宗元读后复书说:我开端大喜,觉得是能够让我茅塞顿开的新东西,详读五六日,也没发明甚么跟我《天说》分歧的处所。你不过是说,天并不能参与窜改人间事,这不是我《天说》里早就讲过的吗?你的群情都是《天说》里已经发过的,你写这么多也是车轱轳话左证《天说》,我是没看出来有甚么新见高见!你此人写文章,是文笔枝繁叶茂,事理七拐八绕!
柳宗元在永州的前五年,到处寄住,从龙兴寺住到法华寺西亭,都是暂住。五年之间,住处被山火烧毁四次,墙倒窗毁,册本衣物荡然无存,人光着脚跑出来,不敢烧火,不敢做饭,不敢点灯。只惴惴不安坐在屋顶,等着天灾畴昔。怀揣着很快就能分开的但愿,他老是憋着不肯意盖屋子。到元和五年(810年),柳宗元终究买了小丘,买了泉,盖屋子,垒水池,有了牢固居处。他为溪水泉丘池堂亭岛都起了名字——愚——因为他本身蠢。他为此写了《愚溪诗序》: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高山,盖上出也。合流愚笨而南,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当中为愚岛。
刘禹锡最后一次见到柳宗元,是元和十年(815年)诏回以后,从都城再次贬谪的路上,他们在衡阳分离,一个去往广西柳州,一个去广东连州。不晓得这一次贬谪又是多久,再有一个十年,他们都会是五十多的老头儿。分离时,柳宗元写诗说“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他想着,到了退休的春秋,天子大抵也不会在乎这两个废人,或答应以和刘禹锡一起归隐故乡,比邻而居,做两个诗酒唱和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