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同他并肩往舱内走,很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们哥俩身上担着全部墨家呢,也该长大了。”顿了一顿,似嗟似叹:“我们都该长大了。”
崔梦雪冷哼着,拐个弯进到船舱里,再拐个弯进到一间红色帷幔飘摇的卧房里,睡觉去了。口中的阿谁她,在场都是明白人,天然都心知肚明是哪一个。
墨凌扫了二人一眼,“回房间说话吧,内里冷,对你身材不好。”话落同着墨翼也转入船舱当中。
四人脱下冰刀,换上云靴,揩了揩额上汗珠,不睬会酸溜溜的妖桃花,独自上了马车。妖桃花撇了撇嘴角,却也难掩嘴角的一丝笑意,催马往荒漠深处疾行。
楚渊点头笑了笑:“数日不见他的性子倒是柔了很多。想来在岚茨经历了很多事。”
天气渐暗,小九颍河四周覆盖着烟红色的轻雾,雾色下的荒漠苦楚而孤寂,时有落单的孤雁一声哀鸣,又有饥肠辘辘的土狼几声长嚎。听得民气里一阵紧似一阵。青年紫色尊华的身影遗世而独立,融入这苍茫雾色寂寂荒漠当中,竟不显高耸。
两人劈面坐定,信手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半晌,楚渊说了一句:“人生若事事都十拿九稳,也忒少了些意趣。就如这下棋,开端之前若便了然这盘棋会下成甚么样的局,另有甚么下棋的兴趣可言?”顿了一顿,淡淡一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若论性子像,实在墨门主和浅浅最像。”
几只秃鹰闻着血腥从空中急旋而下,三四只直奔野狼,一只双爪直抓向灰兔,尖厉的鹰爪直插入灰兔心脏,抓着兔子扑棱棱旋向天空,眨眼间只剩个斑点。
“喂,有没有兴趣杀两盘?”墨凌自帷幔后探出颗脑袋来。
河上一艘朱漆大船,伫在河心。船身长有十丈,宽有三丈。船上两层小楼,轩窗画栏,非常精彩。
很久,楚渊低头看她时,才发觉她已然窝在抱枕中睡得黑甜,枕上还残留着一团口水。他好笑地伸手指揩去她嘴角的口水残渍,将她缓缓放平在沙发上,低眸谛视着她。
苏浅嘴角挂一丝苦笑。似这般感慨,她之前必感觉真矫情,难以开口,此时不知为何,讲出来并不觉有多难为情。
苏浅不出声,沉默着。楚渊便也同她一起沉默着。
及至上到船上,楚渊才发觉,整艘船乃精铁锻造,不由有些震惊。以铁造船倒不是做不到,但难在要造这么大一艘船。他毫不保守地估计,就算集齐备楚国最尖端的锻造工,也绝然造不出这么一艘船。乃至,就算集天下四国的锻造技术和工人,也造不出来。何况于这个战乱的年代,铁是如此贵重的东西……
苏浅好笑地白了一眼他的背影,道:“莫听他胡说,他吃错药失心疯了。”
对于墨凌的锋利中肯,楚渊除了淡然一笑,没有任何表示。如许的淡然似在说,我不屑于和上官陌做比较。又如同在说,我不太附和你墨凌所说的话。墨凌利落地摆放棋盘,对他的态度置若罔闻。
楚渊望着,一枚玉佩握在了手心。即将脱手之际,一个声声响起在耳际:“楚太子甚么时候也变成这么心慈之人了?须知,本日你救下兔子,明日或许饿死的就是野狼呢。物竞天择,适者保存,这句话是句残暴的话,但也是句至理。就和这世道一样,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看着他手上的玉佩,墨凌一笑:“这么好的玉佩,可惜了。用这个吧。”墨凌递上一颗圆滚滚的小石头。
一只灰兔高耸突入视线,吃紧飞奔之态仿佛在逃命。搭眼望去,公然,一头身形伟岸的野狼扑入视野。不过转眼的工夫,已靠近野兔于天涯,吞下它不过是信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