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十二时辰(全集) > 第24章 申初(1)
张小敬把矛尖给猎犬嗅了一下,拍拍它的脑袋。猎犬先是打了个不悦的喷嚏,然后仰起脖子,耸动鼻子,朝着一个方向狂吠数声。若不是张小敬牵住缰绳,它就蹿出去了。
张小敬一扫畴昔,顿时面色大变。姚汝能有点不知就里,忙问如何回事,石脂是甚么。
长安望楼的传文分红两种:一种是定式,比如三急一缓代表“声援即至”,五急二缓代表“原地待命”,等等;别的一种则是韵式,以开元二十年以后孙愐所修《唐韵》为底,以卷、韵、字顺次编列,如二十六六,即卷二第十六韵第六字,一查《唐韵》便知是“天”字。
姚汝能踌躇半晌,俄然双手抱拳,单腿跪地:“之前卑职对张都尉多有猜忌,自请惩罚。还望张都尉不要因一人之错而心抱恨愤,迟误靖安大事。”
他把文卷抓在手里,仓促分开坐位,走到沙盘前。李泌仍站在沙盘旁眉头紧皱,那条拂尘不竭从左手交到右手,又从右手交到左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坦诚,姚汝能心潮起伏,无言以对。这家伙的设法实在太奇特了,对朝廷愤懑,可又对长安百姓怀有悲悯,这忠义二字该如何算才好?
“总司已经查清楚了,卖力运送的是苏记车马行。他们中午前后入城,但随后不知去处,脚总、车夫和马车没有回行里报到。”张小敬把纸条揉成一团,沉声道,“我估计多数已经被灭口了。马车也被擦去陈迹,想找也找不到了。”
“汝能啊,你曾在谷雨前后登上过大雁塔顶吗?”
“这些家伙,可真是太奸刁了,这类凶险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姚汝能忿忿地感慨道。张小敬听到这感慨,眉头一皱,模糊有种不调和的感受。他做了多年的不良帅,对冲突的直觉一贯很灵。
“这么伤害的东西,城门卫的人如何能随便放入?”姚汝能大呼。
姚汝能正要开口发问,张小敬又道:“升道坊里有一个专做毕罗饼的回鹘老头,他选的芝麻粒很大,以是饼刚出炉时味道极香。我畴前当差,都会一早赶畴昔守在坊门,一开门就买几个。”他啧了啧嘴,仿佛还在回味。“另有普济寺的雕胡饭,初1、十五才气吃到,和尚们偷偷加了荤油,口感可真不错。”
“你这么笃定?”
徐宾畴昔一拱手:“李司丞。”李泌头也没抬:“何事?”
石脂的味道特别刺鼻,以是猎犬追闻起来毫不游移。它在坊间钻行拐弯,发足疾走,张小敬必须尽力奔驰,才气跟上。四周的行人猎奇地看着这一人一狗,还觉得是甚么新杂耍,两侧竟然另有喝采的。
这一次的传文出奇地长,姚汝能不得不一边听,一边用脚在地上记录。幸亏每一段动静都会反复三次,不至于遗漏。
这底子还是靖安司起初得出的结论。
张小敬仿佛有感到似的,“唰”地一下展开独目。有新动静出去了,并且鼓声很长,这很不平常。
靖安司之前做过物性摹拟,成果发明,油,且只要油,才是敏捷激发大面积火警的最妙手腕。它易于埋没运输、善于活动、易燃,并且火力凶悍。突厥人如果筹算在今晚烧掉长安城,油是独一的挑选。
不过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从速找到狼卫们的落脚地点。
“事不宜迟,我先走。你等崔尉调集部下跟上来,以黄烟为号。”
“东市的阿罗约是个驯骆驼的妙手,他的毕生胡想是在安邑坊置个财产,娶妻生子,完整扎根在长安。长兴坊里住着一个姓薛的太常乐工,庐陵人,每到好天无云的半夜,必去天津桥上吹笛子,只为用月光洗涤笛声,我替他遮过好几次犯夜禁的事。另有一个住在崇仁坊的舞姬,叫李十二,大志勃勃想比肩当年公孙大娘。她练舞跳得脚根磨烂,不得不消红绸裹住。哦,对了,盂兰盆节放河灯时,满河皆是烛光。如果你沿着龙首渠走,会看到一个盲眼阿婆沿渠叫卖折好的纸船,说是为她孙女攒副铜簪,可我晓得,她的孙女早就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