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十二时辰（全集） > 第96章 辰初(3)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满是人影明灭，好似一个被掘走了蚁后的蚂蚁窝。
“你不是说，他是死路一条吗？”
“那又如何？”
看着这家伙轻描淡写地说着大不敬之事，好似一个谈买卖的买卖人，檀棋感觉一股冷气直冒上来。可这番话又无懈可击，几近已把她给压服了，握住锐物的手不由得垂了下来。
“如果你杀了我，才真是死路一条。”元载躺在地上，高喊道，“现在独一能挽回他罪名的，只要我。我是大理寺评事，又在靖安司任职，我的话他们会信的。”
“那长安和全部朝廷将会大乱，谁还顾得上管他啊？”元载抬起右手，手指来回拨动，好似手里拿着一枚骰子，“以是不管贤人安与危，帮张小敬洗白，对我都是最合算的。”
在这一片人声鼎沸、呼喊连天的混乱中，有一男一女不动声色地朝外头走去，前头是个宽额头的男人，走路一瘸一拐，看来是在攻击中受了伤；他身后紧贴着一个胡姬女子，她也是云鬓狼籍，满面烟尘，但神情寂然。如果细心察看的话，会发明那男人眼睛不断在眨巴，他身后那女子的右手始终按在他腰眼上，几近是顶着男人朝前走。
气急废弛的诸部禁军、死里逃生的惶恐来宾、万年县与兴庆宫赶来救济的保护与衙役、无头苍蝇一样的奴婢乐班舞姬，无数人在废墟和烟尘中来回驰驱，有的往外跑，有的往里冲，有的大呼，有的大哭，每一小我都不晓得应当做甚么才好。
独一能够欣喜的是，因为拥上来的救兵很多，灯楼残骸所引燃的各处火情被敏捷毁灭，起码勤政务本楼不会毁于火警。
檀棋不晓得，元载另有个谨慎思没说出来。之前在晁分炊门前，他被张小敬吓破了胆，听任那杀神分开。如果上头追起责来，他也要担起好大干系，乃至能够会以“放纵凶徒”的罪名处斩。是以不管如何，他也得为张小敬正名。某种意义上，他们俩已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
不管是平常推鞫还是宫廷诡计，都遵守着一个最根基的原则：“利高者疑”。得利最大的那一名，永久最为可疑。李林甫并没有在细枝末节跟李泌胶葛，而是直奔根子，请这位靖安司丞复习一下这条根基知识。
元载之前谗谄张小敬的事，她已经问得很清楚了。檀棋很担忧，如果把这家伙放归去，靖安司必然会更加抨击张小敬（她尚不知李泌已重掌靖安司）。背负了太多臭名的登徒子还在奋战，她必须做些事情来帮到他，哪怕会是以感染血腥。
这一番人道分解，檀棋先前也听公子说过，朝堂之上，皆是好处之争。可元载竟这么赤裸裸地说出，让她真有点不适应，她不由得啐了一口：“无耻！”
功名苦后显，繁华险中求。元载擦了擦宽脑门上的汗水，今晚他的好运气还没有完整分开，值得尽力去搏上一搏。
元载暴露一丝不屑的笑意：“统统人都以为他是你的情郎，你的话底子没人会信赖。”元载是大理司的评事，太清楚上头的办案逻辑了。
因而檀棋就这么挟持着元载，缓缓退出了勤政务本楼，来到兴庆宫龙池四周的一处树丛里。之前的爆炸，让这里的禽鸟全都惊走，空余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兴庆宫的宿卫此时全跑去楼里，这一带临时无人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