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杏颜于她情深义重,是她最不肯拖累、最对不住的人。她这一世想留住谢家,想留住谢贵妃,也更想留住宁杏颜,看着她得偿所愿、安平平生。若不是裴静殊,她这一世大略就是亲手害了宁杏颜。故此,她对裴静殊确确格外感激。
天子对她满怀顾忌、对拢权之热切并非一二日之事,设局想让她与云显王等人死在乱战当中,容洛亦涓滴也不惊奇。但也恰是如此,眼下的容洛才自发满心惶恐。
袁业成受命于天子和崔氏,是无可厚非的究竟。但天子位高权重,于容洛而言还是庞然大物,供出天子于容洛并无好处。相反,袁业成如果一口咬定受崔氏与崔妙仪教唆,她便能够以此,让容明兰记恨天子。
容洛到底只是一个安抚的存在。真调剂军心,宽抚将士之类的事件,自有节度使等人去做。当然,事到现在,很多事亦唯有实话实说,袁业成为特工之事,亦极快传遍了军中。
齐四海与何姑姑伴随容洛年余,最清楚这几年间容洛与皇家的所作所为。登然明醒过来,二人也顾不得很多,直直追着容洛法度往城外去。
宁杏颜为宁家贵女,是为宁顾旸的掌上明珠;云显王拥握一方兵权,曾是皇位最有力的担当人;而容洛,则是最切实在实风险到当明天子职位的皇女。这三人同聚在此,乍然仿佛偶合,可如有细查……便可知这是如何可怖的一盘棋局。
宁顾旸与云显王友情颇深,到益州后云显王便直接与宁顾旸相见,事关宁杏颜,云显王如何都不会瞒着他的。
天子不顾百姓,想用战事一石三鸟拢权,策划的目标到底都是乱战与她三人死。云显王死,兵权才得收归天子;宁杏颜死,宁家与谢家的干系方能完整破裂;她死,则再无人能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但是这紧密策齐截朝出了岔子,战事在她三人死前停歇呢?
站在幔帐外。容洛瞧着盛太医与几位女将士替宁杏颜包扎伤口穿上亵衣,双唇紧抿出一片青白。听闻盛太医复命,她沉了沉首,领着盛太医步出幔帐。容洛瞧见盘膝草草坐在空中上,咬着牙顾自拔出臂上弓箭的裴静殊,几步行到他面前,摘下大氅裹在他肩头,叮咛盛太医为他医治。
裴静殊伤势不轻,他在乱箭下救下宁杏颜,身上也挨了数刀。云显王与宁杏颜伤势最重,旁人都只顾上了他二人,其他军医则忙着医治其他兵士,毫无闲暇顾及裴静殊。偏生他又太为旁人着想,便本身一人坐在一旁措置伤势。此下见着容洛过来,他稍稍惊奇,正欲给容洛见礼,当即被按着坐下。
裴静殊不好争功,偶然得了功绩也不出声,让旁人随便顶了名。容洛与他来往这几月,也算体味了他的性子。当下小将听闻,稍稍讶异了一阵,连连答允下来,忙唤了三四个兵士,八抬大轿似的把人抬进了帐子。事毕,容洛便径直回了行宫,手札于谢家。
倘若阿骨丹所说失实,那朝中人助契丹吐谷浑入侵益州的目标便极其不简朴。
容洛特别看重老友,重生之时便只想不拖累于她。此下见她这般模样,容洛面色一瞬畿白,上马时几乎跌跪在地。何姑姑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稳,见着两位太医敏捷奔往宁杏颜处,部下用力搀好容洛,又扫了眼周遭将士,仓猝道:“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殿下。”
诸事平顺,宁顾旸等人也无贰言。令燕南将那七岁的孩子带下去,容洛将契书支出匣中,便随宁顾旸一道去看望宁杏颜。
宿世靺鞨来犯,她恰好嫁于裴静殊。彼时宁杏颜为将领,她深陷危局,宁杏颜为功绩自荐奔赴营州弹压,裴静殊为河北节度使,一道随行。战事捷报连连,但无妨宁杏颜受人算计,命悬一线。恰是裴静殊舍命相救,方才还了她一个原本来本的宁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