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太医躬腰，面色因伤势疼痛，顷刻畿白如粉。“十年前崇福寺……更调燕南与皇子时，曾经见过一面。”
林太医或许对她已无感化，但落入重澈手中则未可知。有宿世叛变作为心上利刺，她现在对重澈是为惊骇。她非常惊忧，也非常不安——重澈或许会在某一时对她动手。
微微抿唇，容洛将目光从他身上敛回。
彼时了解已彳亍五年。他判定答允，而后为了誓词——成为了十七岁的状元，十九岁的侍郎。
大宣的宫廷向来不承平。皇位后埋没了太多的成王败寇与刀光剑影。夺/权、夺嫡、弑兄，乃至如连隐南那般弑夫为皇，眨眼间就能产生。她若要在这此中杀出重围，必然要比女帝连隐南更加无情。也更该放弃本身不能把握的变数。
徐行上了游廊，与重澈并肩而行。两相沉默。
“你的美意，我无觉得报。只是如同我所说。你的路还很长，而我则未可知。”无数气象在她脑海里狰狞交叠。容洛止下将要透露的痛苦呻/吟和责问。放下茶盏，自案后起家。将他话语一下斩断，“为了儿时交谊，也为了你我……还望你再不要插手后宫中事。”
与她相视半晌，重澈眼中暗潮沉入深处。缓缓勾唇，他道：“如果不救，你要做之事更难达成。”顿了顿，他引她到案几后坐下，为她斟了一盏热茶，再道：“他曾见过十皇子生母。”
他与何姑姑算是熟谙。何姑姑偶尔替明德宫外出采办，其他门不好走的时候，都会从这边走。当下抱一抱拳，蒋宽严扫了一眼几近浑身僵住的恒昌和车厢，奇特道：“何姑姑，这么晚了还出宫？”
诚如他对她的知悉。她亦对他的赋性了如指掌。重澈昔日对外老是翩翩朗逸的模样，实际野心浩浩，令人害怕。
车架驶出城门。蓦地颠了一下，蒋宽严凝睇车辕半晌，眉峰一蹙。
一眼看破她的顾忌。重澈长长凝睇她一眼，抬手推开门页。
容洛打量他半晌，将面具从脸上取下，声音疏默：“我是来见你，不是他们。”
容洛闻言蹙眉。莫不是又是一名向氏女……但向凌竹无姐妹。亲戚她也是都见过的，并没见过有与她肖像的才是。
他生母在他儿时离世，这时能提起来的必定只要他的义母霖荣郡主。霖荣郡主是天子的堂妹，待人接物刻薄亲善，实际内里城府无极。数次以一己之力避开和亲联婚，不容小觑。
他此时一身薄弱的柏青衣衫。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飞瀑普通沉沉落在肩头。偶有几缕鬓发垂在身前，顶风而颤。
二字划入耳中。容洛沉眸。
暗自沉住心气。容洛揭开翁盖，饮了一口热茶平静神思。回道：“并未。”
联手。
长安设晴，窗外月色皎白，冷风自半开的窗柩灌入。风中幽昙轻绽，花开之声划破虚空。
“你还未封公主府。他已是‘死人’。我如何能将他交予你？”重澈温和地挑起唇侧。一声反问，已经将她目前被束缚宫廷的优势道尽，“明崇。我还是那句话。物尽其用。”
一时无声。
突然间一室宁寂。
灯会光阴。即便是半夜，长安也还是热烈繁华。永安坊间花灯耀目。大道两旁小摊店家排布叫卖，小二这厢迎进一名客人，那厢摊上热腾腾的汤饼就呈上了桌；攒攒花灯中，公子令媛嬉笑吵架，锦衣革履流香盈盈。
“殿下。”何姑姑跟上她，唤了一声。容洛顿步，侧首叮咛：“你们绕路畴昔。本宫一人从这方走。”
明人不说暗话。她问得直接，重澈亦答得直白：“戚婕妤处有母亲的人。我只是借来一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