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逼过常伯樊与她和离。
三月汾州,潇潇雨飘。
这些年苏家已起势,京都的本家前些年已当权上位,本家出了一名一等侯护国公,而她兄长前年殿试落第高中一甲榜眼退隐,毁婚另嫁于苏家而言,不是大事。
“不赔钱罢?”年青的仆妇朝老仆妇赔笑问道,她到常府做了半年的工,但来客堂这边是头一遭,也不晓得府里跟这边的端方是不是一样的。
“她命好,一出去就是当家的,还是富朱紫家的女儿,从小就没吃过苦,这世上有几小我有这个命?”不过,有得赏就是好,仆妇还要归去做事,把钱收回怀里,“你把那碗小的吃了,这个碗我要拿归去还,大的阿谁明早过来还,我先走了,你们等我会。”
“过年喽。”见闺女笑了,男人也笑了起来。
说罢,仆妇跑了出来,男人看着她出来了,蹲下身拿起筷碗,把闺女揽到身前,喂了她一口肉。
“看模样,是个善性子的夫人。”男人松了口气,店主夫人是个仁善的,他家婆娘当差就不怕出错了。
“不要紧,爹现在好得很,不吃药了。”矮瘦男人刚说罢,见闺女还哭上了,正要安抚,却见后门那处,自家婆娘拿着两个碗朝他们冲了过来。
外人常道他对她情根深种、至死不渝,这个说法,贯穿了她不长不短的平生。
事已不成变动,见到他要如何?
如何就不早几日?
是知春啊?很多年没见了。
苏苑娘心不在焉地看动手指,在心中与柯大管事的一道说着前面的话,他所说的,与她影象中相差无几。
苏苑娘断气的那一刻,似是听到了丈夫在内里的哀泣,他一声一声叫着她。
常家家主乃八日结婚,九日这天,供常家属客居住的常家客堂客舍仍然挤得满满铛铛,每屋都住着人,申时夕食将至,客堂堂坪和晒谷场因雨没法摆桌,只能摆二十四桌的客堂大堂挤进了三十张八仙桌,两方长廊下摆了二十张小八仙桌,主子帮工来交常常,熙熙攘攘,有那前两日才出去的帮工慌乱中砸掉了手中的碗,碎了一地,带她帮手的仆妇抓过她就打,嘴里压着喉咙嚷着:“带你来挣几个子,钱没挣到你就砸掉多的了,一个碗三个钱,你晓不晓得?”
“把……”苏苑娘开口,启嘴的声音颇小,略哑。
但当年她病入膏肓,此人还是应了常伯樊之求,请了他上官为其出面请宫中太医为她冶病,更加要紧的是,当年她兄长被人谗谄,洗脱冤情的背后有此人的助力帮手。
“手脚敏捷些,”前面有抬碗的两人抬着箩筐要过来,郭掌柜站到廊边等他们畴昔,“还不快动。”
是个好人,朴重随和,是常伯樊平生当中最好的兄弟。
仆妇等他走远了,瞪了掉着眼泪的女儿一眼,“哭甚?蠢死了,有本领今后你嫁个好小子,不干这劣等人的活,还不快摆?”
“是。”她朝身后的人看畴昔,站于她身后的丫环知春朝她福身道。
苏苑娘有些许游移。
常家当年有“井伯”的封号,乃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的三等,伯爵以下,过三代不得袭,到常伯樊父亲这一代已无封号,就是现在有人还叫常伯樊小伯爷,但那不过是暗里的客气,而苏家本家已出了一名一等侯,此时一家如日中天,一家日薄西山,已成门不当户不对,不嫁不过是招来几句闲言碎语罢了。
“可不是,是店主夫人赏的。”
但她嫁了,过了冗长又无聊的平生,所幸,最后没有死在常家。
她不喜好常家,最后是不厌,厥后在她母亲因常家而亡,她的孩子因常家而身后,不讨厌变成了不喜好。她长年不见常伯樊,在兄长接她入京后,更是未曾见他一面。伉俪二十余载,她与常伯樊从最后的相敬如宾,到最后他成了一个她从别人嘴中常常听到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