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全奉求长御了。”霍光叹喟。
——幸君已逝，不管如何，他都不能亲手断送她的女儿……
倚华不由恍了神，随后依言走进正堂。
他如何听不懂倚华的意义。
注：长使、八子都是后宫品级位号。这个期间，西汉后宫品级除了昭仪都已完整，共十三级。婕妤视上卿，比列侯。濩娥视中二千石，比关内侯。傛华视真二千石，比大上造。美人视二千石，比少上造。八子视千石，比中更。充依视千石，比左更。七子视八百石，比右庶长。夫君视八百石，比左庶长。长使视六百石，比五大夫。少使视四百石，比公乘。五官视三百石。顺常视二百石。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皆视百石。上家人子、中家人子视有秩斗食云。（顺带说一句，因为“五官以下，葬司马门外”，也能够说，五官以上才是真正的天子后妃。）
倚华敛起嘲笑，神采安静得看不出一丝情感。
——奉侍一名年甫六岁的皇后。
——但是，这些与她何干？
她看到女孩的眼神一黯，随即眨了一下，便规复了天真的神采。
倚华悄悄地看着一脸落寞也决然的霍光，很久，她抿唇轻笑：“将军是在推辞任务？”
“掖庭令的叮咛你没听到啊？想死啊！”头发斑白的妇人一脸凶暴地斥责，眼中尽是鄙夷，仿佛倚华身上有甚么显而易见的污垢。
“婢子尚未恭喜大将军。”倚华轻笑，“上官氏入宫为婕妤，月余立后，大将军另有何忧？”
霍光没有放弃，持续压服她：“她年幼丧母，身不由己，我已没有体例照顾她。长御当知其母昔日所做的统统，不为别的，只为其母，长御可愿勉为其难？”
天子不在未央，世人皆要沐浴修禊，天然不会像平常一样需求辛苦劳作，哪怕是宫婢，这一日也能够好好歇息，但是，本年的环境却并非如此。
暴室当中，也有人群情今上的后宫，但是，倚华当时并没有上心，此时却不得不尽力回想那些人都说过些甚么。
这个未曾真端庄历过阿谁期间的年青女子用直白的态度奉告他——他是如何不配这些……光荣！
——她有多久没有看过本身的模样了？
“大将军……大司顿时将军……”倚华悄悄点头，“君之姓还是霍……”
倚华沉默垂首，没法说出回绝之辞。
——今后，阿谁外孙女的统统遭受都与他再无干系。
——他不是只要外孙女一个挑选。
倚华警悟地留步，站在门口，张贺却仿佛毫无发觉，独自推开正堂的房门，随后才伸手表示她入内：“长御请。有人要见你。”
——长御……
张贺没有留步，只是轻声答复：“上官婕妤年幼，长主让其居于承光宫。”稍顿了一下，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周阳八子居于承华殿。”
发觉时候已经不早，晓得她已盥洗换衣结束，却久候不见她出来的张贺走进阁房，见她站在镜前发楞，便浅笑出声：“焕然一新，长御感受如何？”
暮春三月，风景亮媚，水暖花开，烟柳初萌，祓除畔浴，踏青宴宾，河边林间不知成绩了多少痴男怨女。固然宫规森严，但是，三月上巳之日，宫中也不能免俗，张乐于流水，供宫人祓禊驱灾。往年此时，恰是未央宫人最高兴的时候。
换上好久未曾碰触的丝帛华服，站在风雅镜前，倚华怔怔地望着镜中人的模样——曲裾重缠，交输续衽，长发结髻，垂于肩背，敷粉施朱，眉色黛黑。
很多年后，倚华才想清楚，就是从这时起，她真正决计好好照顾霍光的这个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