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说:“师父,日日劳心我懂,可夜夜悲伤,我不懂!”
俊帝说:“扶养教诲了你两百多年,我很清楚,你的心不在一山一水,而是全部大荒。当你分开高辛时,我就在等候你返来。”
俊帝哈哈大笑,指着颛顼说:“他这点恶棍的磊落像足了青阳,我和黄帝都是端着架子宁死不认错的。”
俊帝的话云淡风轻,乃至带着几分打趣,可听到的三人全被震得一动不能动,就连万事安闲的璟也满面惊奇。
到五神山时,小夭不能露面,颛顼更不能露面,只能璟出面,求见俊帝。
俊帝说:“很多年前,在冀州的郊野上,小夭的娘亲指着远处问我‘那边有甚么’,我极目远眺,说‘有山,有水,有地盘,有人群’,她连续换了三个方向,别离是高辛、神农、轩辕,我的答复都一模一样。我想,她在当时就预感到,高辛和轩辕迟早会有一战,可她不想再有人像她和蚩尤一样,以是她寄但愿于我,试图点化我。”
俊帝饮了几口茶后,眼神垂垂规复了腐败。他无声地惨笑,有些事一旦做了,他不能对人言,也无人敢听。
颛顼板着脸说:“一起!”
“朝臣会反对。”
颛顼震惊不测,一时候怔怔难言,都健忘了给俊帝施礼。
走进正殿,俊帝靠躺在玉榻上,满头白发,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清楚可见。小夭和璟倒还罢了,毕竟前次在赤水别离时,俊帝就重伤在身。颛顼却自从随小夭分开高辛,就再未见过俊帝,固然小夭说过俊帝受伤,阿念也说过俊帝身材不好,可颛顼的影象还是逗留在一百年前,当时的俊帝如巍峨大山,令人钦慕惊骇,面前的俊帝却好似坍塌了的山。
小夭怒嚷:“我不管!我不管你的战略,也不管他的战略,你们的王图霸业和我没有涓滴干系!现在,我只晓得他哺育过我,心疼过我,用命庇护过我!颛顼,我没有才气禁止你攻打高辛,你也休想禁止我去看他!”小夭怒瞪着颛顼,一副要和颛顼冒死的模样。
“莫非你攻打高辛,想将高辛归入轩辕版图,他们就不会反对?”
“是我。”颛顼向着俊帝走去,一边走,一边规复了真容。
半晌后,颛顼说:“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感觉我会拿这事开打趣吗?破钞几百年的心血种植你,只是一个打趣?”
“但是……”颛顼强压住混乱的思路,尽量明智安静地思考,“但是我不是高辛氏,我是轩辕氏!”
小夭只觉满天阴云都散开了,笑着问:“父王,你既然早早就想过要传位给颛顼,为甚么不奉告颛顼呢?还让他枉做小人,策动了战役?”
在内侍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俊帝起居的梓馨殿。小夭心内黯然,俊帝昔日措置政事、访问朝臣都是在朝晖殿,看来现在是身材不便,以是在梓馨殿见他们。
“那你变个模样,承恩宫的人可都熟谙你。”
俊帝喃喃说:“这些梦很愉悦,做梦时,我乃至不肯醒来,大抵心底晓得,梦醒后只要满目疮痍。不过一个梦里、一个梦外,却已是沧海桑田、人事全非。偶然候,整宿都是恶梦,我梦见青阳死在我怀里,他怒瞪着我,骂我没有守诺;梦见昌意在火海中凄厉地叫:‘少昊哥哥,你为甚么不救我?’;梦见满地血泊,五个弟弟的人头在地上摆了一圈,我站在圈中心,他们朝着我笑;还梦见父王,他笑吟吟地把我推到王位上,一边说‘你要吗?都给你’,一边脱下王冠和王袍给我,他扯开本身的皮肤,鲜血流满他的满身,他把血肉也一块块递给我,直到变成白骨一具,他还是伸着白骨的手,笑着问我‘你要吗?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