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见聂沛涵神采不豫，此时又再次请罪道：“部属来迟，让夫人受伤了……不知殿下但是安好？”
聂沛涵从袖中取出那一只绣鞋式样的玉石挂坠，迎着月色缓缓打量起来。
仿佛是为了安抚聂沛涵的不耐烦，但见老沙此话甫落，便有一个小婢捧了一套女子衣衫，连并着两个白玉瓷瓶送进了舱内。
“那臣暄呢？”聂沛涵几近是不假思考脱口问道：“你为何救他？莫非也是他救你在先？”
聂沛涵思忖很久，惭愧之意缓缓升上心头，终是让步叹道：“我承诺你，倘若臣暄半年以后仍无回应，我便放你分开。”
仿佛只是为了丢弃这一枚玉坠，聂沛涵俄然感到一桩苦衷就此了结，自发已在船头吹够了冷风，人也吹得复苏了很多。他回身往舱内返去，甫走至舱门，却刚好与冯飞相撞。冯飞赶紧后退一步，才昂首恭谨禀道：“鸾夙女人已清算安妥了。”
聂沛涵从冯飞怀中接过鸾夙，转对方才请罪的管事道：“老沙，船上可有伤药？”
这一担搁，便将坠子一向留到了现在。聂沛涵将坠子高高执起，放在面前再次打量，颠末十余日的风吹日晒，这坠子的香气早已散去，然却仍旧模糊可见夜光粉粒。这粉质甚是独特，平凡人用肉眼看不出夜光色，唯有颠末另一种粉末掺杂，奇特之处才会闪现出来。
鸾夙扁着嘴，面上梨花带雨，却还是一副倔强神采。
聂沛涵盯着坠子沉默好久，终是迎着月光淋漓的江面，将坠子狠狠掷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微小轻响传来，那一枚玉石吊坠已立时沉入江底，消逝得无影无踪，唯余江面上出现一丝如有似无的波纹，却又敏捷消逝开去。
鸾夙“嗯”了一声：“摆布死不了，我不会残废了吧？”
聂沛涵不再多言，径直抱着鸾夙进了舱内，老沙眼疾手快，已了然聂沛涵情意，忙在前头带路，将二人引到了舱里的床榻前。
聂沛涵不再多说，径直走至鸾夙的屋前，对侍立的丫环问道：“她伤势如何？”
聂沛涵此言一出，鸾夙却立时沉寂起来，半晌方道：“鸾夙有一要求，还望慕王殿下允准。”
鸾夙咬了咬下唇，极其衰弱道：“船上有丫环。”
聂沛涵对着丫环冷冷叮嘱：“细心折侍。”
鸾夙不知聂沛涵所指，究竟是怡红阁后院那一次相救？还是她助臣暄逃出黎都？她沉吟半晌，决定避过这个话题，遂答道：“他长得都雅。”
聂沛涵对她大感束手无策，只得起家朝舱外走去。他正欲对守在门外的冯飞叮嘱此事，却见老沙已领着方才阿谁丫环侯在门外，丫环手中还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你与本王同岁……如此说来本王六岁便与你了解了。”聂沛涵语中隐带唏嘘，再问：“你说，要熟谙多久，才气教你奋不顾身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聂沛涵望着舱门沉默半晌，才幽幽叹道：“她果然傻得很。畴前在黎都救下素不了解的臣暄，现在又……”
聂沛涵闻言“嗯”了一声，推开房门道：“你下去吧。”
聂沛涵兀安闲榻前坐定，瞧着鸾夙轻微红肿的双眼，只觉天意弄人。前几日他才从郇明手中救下鸾夙，这一次却要换他问道：“为何救我？”
“在屋前候着回话。”
聂沛涵闻言倒是一笑，俄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方才在我大哥面前那番口齿，倒也算聪明……对着拂疏也是。”
北熙不似南熙边境四时如春，这暮春季候已是冻得要命，何况此时还在江上。聂沛涵自十三岁起在军中熬炼，现在已近八载光阴，他自问甚么苦都吃得，亦曾在两国边疆经历天寒地冻，是以并不感觉北熙酷寒辛苦。但是此时现在，他却头一次感到有些寒凉，那一丝后怕之意拂过脑中，令他几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