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断,明镜缺,容颜盛时,与君长别。
这本是一个无解之题,永不会有人能给出对劲的答案。
“我与世子的事……殿下当真毫不介怀?”鸾夙晓得聂沛涵觉得她已非完璧之身,但她并不想对他多作解释,相反却想看看他是否介怀。
她信赖终有一日,聂沛涵会了解她本日的决定。不管于公于私,为报酬己,她都不能再留在南熙。小江儿代她受过,臣暄的如山承诺,另有负担的血海深仇和龙脉奥妙,无一不是她最最沉重的承担。
可鸾夙只要一想起本身在闻香苑的那段光阴,她便不能不想起臣暄。那忍辱负重的白衣男人在黎都城内身份难堪、危急四伏,却晓得收敛锋芒、步步为营。他看似放浪不羁的表面下藏着的是一颗君子之心,对她没有半分逾矩之举。
“本来那日东厢里坐着的是你!”鸾夙一向记得她挂牌之日,闻香苑二楼南厢坐着臣暄,西厢坐着周建岭,唯有东厢门扉紧掩,明显有人,却并不露面。
不成否定,鸾夙听闻此言是有些动容的,毕竟面前这卓绝男人贵为亲王,肯怜取她这艳名远播的风尘女子,任谁看来都应是极大的恩赐。
鸾夙终是笑了,只是这笑容背后究竟有多苦涩,约莫也唯有她本身晓得。她抬首看着刺目标天气,仿佛那高照的艳阳能将她眼底的热泪逼归去:“吉时要到了,你快去吧。”
趁着相互还未沉湎深陷,先挥刀斩了他的情丝。而她本身的,才气渐渐理清眉目。
皇家婚娶,皆在傍晚施礼,取“皇”、“婚”之意。因聂沛涵只是娶侧妃,礼节倒也并不昌大,听闻统盛帝并未亲身驾临,只派了几位皇子与朝中重臣前来观礼。
聂沛涵面上有些微醺,应是午间与京州来人饮了酒:“不过是娶侧妃罢了,谁说必定要穿吉服?”
聂沛涵伸手抚过她掌心几不成见的精密伤痕,再笑道:“那日你一曲《长相忆》弹得悱恻哀婉,我听了亦赞叹不已。现在既不能再操琴,约莫也是上天见你觅得夫君,今后不必再飘零自伤。”
他说,他对凌芸有各种情分,却独缺一剂情爱。可鸾夙就是凌芸,凌芸也是鸾夙。
花落花开自偶然,总赖东君主。
鸾夙的目光纤细而谨慎,流连在聂沛涵雌雄莫辩的绝世俊颜之上:“殿下对凌芸,可曾有过一丝情义?”她问的不是江卿华,也不是她本身,而仅仅是这个名字。
鸾夙点头否定:“约莫是暑气太重,忙了一个晌午,我有些乏了。”
兀自繁忙了一晌午,她差些误了午餐的时候,待用过饭已是未时将至。许是因为心中藏着事,鸾夙只觉本日气候热得非常。她固执团扇在檐下缓缓扇风,原是在等丁益飞的亲信前来策应她,谁想讨论之人没比及,却把大婚的正主儿等了来。
聂沛涵闻言又蹙了蹙眉头:“先回屋歇着吧。外头人多喧闹,待礼成以后我再来瞧你。”
这必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相逢。而她所能做的,唯有在这相逢的盛宴当中觥筹交叉,饮醉来客,最后复苏回身,浅笑分袂。
“可我终将孤负了她。”聂沛涵语中浮起一丝惭愧。
聂沛涵淡淡反握她的柔荑,将掌心的温热之意缓缓通报:“花魁也好,闺秀也罢,你便是你,无关过往。”
她从未赐与过,便也受不起这情;她从未支出过,便只得避开这意。
她不肯再落空她的姐妹,亦不肯做那祸水红颜。不管是粉碎小江儿的毕生幸运,还是引发臣暄与聂沛涵的敌对,这都是她不肯看到的。
鸾夙本日未施粉黛,低眉看了看身上的碧色,回笑道:“应是托了这裙衫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