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看,臣暄才是她的仇人。没有他,她早已心如死灰放荡认命,一点朱唇万人尝,又如何能守着冰清玉洁之躯?旁的临时非论,只为这一段经历,鸾夙自问也不能对臣暄等闲放心。身子没有给他,心却一定掌控得住。
不成否定,鸾夙听闻此言是有些动容的,毕竟面前这卓绝男人贵为亲王,肯怜取她这艳名远播的风尘女子,任谁看来都应是极大的恩赐。
聂沛涵握着鸾夙的手紧了一紧:“我不是那样局促的人……怪只怪我来得晚了。”
聂沛涵只是魅惑一笑:“我有分寸。”言罢在她身上缓慢扫了一眼,目光终究落定在那一张娇颜之上:“你本日很美。”
目送聂沛涵在严夏季光中迎向属于他的风发热烈,鸾夙回身回屋取过笔墨纸砚。本来想要无言拜别的心机,终是忍不过这入骨的别殇。儿时的长久相逢,现在的阴差阳错,皆在这一纸拜别中明显灭灭,散于无形。
花落花开自偶然,总赖东君主。
他对假凌芸有情,便是对真凌芸的背弃;他对假凌芸无情,才更教真凌芸寒心。
聂沛涵淡淡反握她的柔荑,将掌心的温热之意缓缓通报:“花魁也好,闺秀也罢,你便是你,无关过往。”
一滴泪珠落在摊开的宣纸之上,鸾夙眼中氤氲着沧海横波,终是提笔写道:
而后前路漫漫,即使踽踽独行,她已无所害怕。
这必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相逢。而她所能做的,唯有在这相逢的盛宴当中觥筹交叉,饮醉来客,最后复苏回身,浅笑分袂。
朱弦断,明镜缺,容颜盛时,与君长别。
聂沛涵闻言又蹙了蹙眉头:“先回屋歇着吧。外头人多喧闹,待礼成以后我再来瞧你。”
聂沛涵面上闪过一丝不安:“你看着不大好,但是身材不适?”
“我与世子的事……殿下当真毫不介怀?”鸾夙晓得聂沛涵觉得她已非完璧之身,但她并不想对他多作解释,相反却想看看他是否介怀。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好。”鸾夙一口应下,又将聂沛涵送至别院门口,抵着日晒绽出一个最明丽的笑容,只盼着他会记取本身最深切的斑斓。
她信赖终有一日,聂沛涵会了解她本日的决定。不管于公于私,为报酬己,她都不能再留在南熙。小江儿代她受过,臣暄的如山承诺,另有负担的血海深仇和龙脉奥妙,无一不是她最最沉重的承担。
聂沛涵伸手抚过她掌心几不成见的精密伤痕,再笑道:“那日你一曲《长相忆》弹得悱恻哀婉,我听了亦赞叹不已。现在既不能再操琴,约莫也是上天见你觅得夫君,今后不必再飘零自伤。”
聂沛涵的这句话在鸾夙脑中久久反响,直教她沉默说不出话来。她缓缓抽答复在聂沛涵掌下的柔荑,只觉随之抽回的另有她的半颗至心。
鸾夙一早清算了随身承担藏在塌下,还是在府内四周穿越,帮手搭手。她本日特地换了新做的裙裾,一袭碧色来回聘婷摇摆,令世人都在这暑天中感到非常沁民气脾。
听闻此言,鸾夙几欲落泪。她能感到聂沛涵的灼灼目光定定落在本身身上,可她不敢看他,她只怕再看一眼本日便逃不掉了。
她从未赐与过,便也受不起这情;她从未支出过,便只得避开这意。
“本来那日东厢里坐着的是你!”鸾夙一向记得她挂牌之日,闻香苑二楼南厢坐着臣暄,西厢坐着周建岭,唯有东厢门扉紧掩,明显有人,却并不露面。
聂沛涵面上有些微醺,应是午间与京州来人饮了酒:“不过是娶侧妃罢了,谁说必定要穿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