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仁问:“还追吗?”
“卖给你们城里人吃。”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山梁上向下张望时,那些爪印在雪原上早延长了不知多少千米了。
这些天老是听泽仁说,骀嵬若村的狼群是若尔盖大草原上最勇猛逃亡的,因为这个村寨的牧民只养牦牛不养羊,斗牛的狼比宰羊的狼刁悍很多。牦牛是这高寒草甸上最庞大最强健的食草植物,不管公牛母牛都长着锋利的弯角,牛脾气狂暴,牛劲儿一上来,十七八个男人都拽不住。骀嵬若村将近四十万亩的草场上,每家的牦牛少则几百头,多则上千头,结成大大小小的牛群,牛众狼寡,蛮牛阵不是好闯的。最彪悍的猎物必然熬炼出最微弱的猎手。
“你下车就跑畴昔了,我根本来不及拦你。那帮人本来干的就是犯法的事,看你拍照,觉得你是记者,有人捏着杀牛刀往你背后走你都不晓得,我从速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是来旅游的,他们顾忌我是本地人才没对你动手。你警戒性差,脾气又急,晓得了必定出伤害。大草原上藏着很多有命案的逃犯,就干着盗猎和贩死牛的谋生。他们放倒两个外来人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把人弄死今后扔在草原上,一群秃鹫飞过来,二非常钟就能把尸身吃洁净,野狗再把骨头一啃,风沙把衣服一埋,人就失落了。”
我们下车看时,车子甩尾的陈迹几近压上了最后一个狼爪印,幸亏狼跳得快!
世人对我和亦风这俄然呈现的汉人有点惊奇,又听我说着半生不熟的藏语,更是奇特,高低打量,没有答复。泽仁站在我身边,一脸严厉地和世人互换了几句本地藏语。
死的是一头老驮牛(驮牛是牧民驯化后用以运输载物的牦牛—作者注),估计有一吨重,从牛犄角上的年轮看有三十多岁,牛角凝固的血迹上沾着狼毛,牛脖侧四个新奇牙洞还在滴血,身上瘀斑无数,肚腹上有抓痕,尾巴被咬断一截,后腿上另有很多洞穴,是被群狼猎杀的。我边拍照片边问:“邦客甚么时候咬死的牛?”
从未在明白日听到如此摄魂夺魄的狼嗥。甚么事让他们这么绝望?狼嗥声歇,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山下的那群人。
我们三人明天凌晨四点就开车过来,埋伏在小山包上,蹲守到六点也没见狼群呈现。这会儿,我们刚下山回到车边,就鲜明发明有三道狼爪印一起尾随我们的车辙,还绕车检察了一圈。狼对本身领地内任何一件俄然呈现的事物都保持高度警戒。我们本来是来追踪狼的,却被狼反跟踪了。车胎上留下了狼鼻子顶开浮雪后嗅探的陈迹。
泽仁回过神来:“这些滑头,垭口翻山最省力,狼只走老路,别的道儿他信不过。”
难怪我拍照时,泽仁紧靠在我身边对那帮人说话,本来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还浑然不觉,幸亏泽仁庇护了我们。我俩盗汗淋漓,连声感激泽仁拯救之恩。
小个子的牧场主这才冲泽仁点了点头,用陌生的汉话对我们说:“昨晚后半夜起,我这儿的两百多头牦牛就跟五六只邦客缠斗上了。我本来想着我养的都是大牦牛,邦客打不赢的,没想到天亮时候这头老牛还是被打翻了。”在这片草原上,一样是描述狼的猎杀行动,牧民的口头语却辨别明白—狼是“宰羊”“打牛”。“宰”和“打”的辨别足见猎杀牦牛绝非易事。
开出两三千米,狼爪印没入了牧道南边的高草中。隔着钢丝网的围栏,车子过不去,没法追了。我只能用望远镜顺着爪印消逝的方向搜刮,那里有半点狼影。
我和亦风背起绳索帮着他们一起拖牛,泽仁踌躇了一下,也过来拉起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