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从未想过能够瞒住她,当下便也利落地承认道,“是!”
剩下的话,被一只温软的小手堵住,他垂眼,看着她盈着泪的一双凤眼,肉痛如绞。“以是,我感激他,打心眼儿里的感激他,他就是我们的兄弟,亲兄弟。今后,我会敬薛妈妈为母,视长风为兄,守望互助。可夫君……你的命比我们都重,你身上背负着不但长漠一人的性命,他们舍命为你,你便要代他们一道,好好地活。”
听他这么一言,兰溪便知,他是不管如何也要走一遭了,但转眼,她又暗笑本身胡涂,既然是圣上的意义,又那里容得他们情愿或是不肯意。君意比天大,这就难怪了,那皇家的人,哪一个都窥视着阿谁位子了。
“阿卿,放心,上一次是我全无所备,这才让他得逞。这一回,我会谨慎,多带些堪用的人。我承诺你,必然谨慎行事,毫不会莽撞,必然全乎的返来。你就放心在府里等我便是。”
双手合十,兰溪虔诚地祈念,愿逝者早登极乐,愿生者一世安康。
四目相对,耿熙吾眸中也闪动着泪光,一抬手,他将她重新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本身的骨肉里。
但兰溪倒是眉心一蹙,从他怀里退开,凤目灼灼望他,“你想借机去探平城?”江陵离平城本就不远,又是为兆阳郡主送嫁,要她为他打个保护,再简朴不过。而耿长漠的死让贰心中的气愤没法宣泄,机遇就在面前,他不成能不抓住。
但是兰溪还是不放心。“就算如许,这一去,深切虎穴,若被他发觉,他决然留你不得。”
“阿卿……”发觉到肩膀上的湿意,耿熙吾的黑眸一片暗沉,连带着嗓音也沙哑了好些。“世事无常,存亡不过就是一线间。此番,若非长漠捐躯护我,或许,我当真便……”
两人便这般拥在一起,过了好久。待得两人的表情都平复了一些,耿熙吾这才低声道,“过几日,我要为兆阳郡主送嫁江陵。”
他说得轻巧而果断,兰溪听着,却不知为何,眼里方停的泪又涌了出来,眨眼便决了堤。
兰溪实在算不上一个爱哭的人,起码比之那些将眼泪当作了利器的女子,要好很多。但正因为如此,她的眼泪在耿熙吾看来才愈发的金贵。一看她哭了,耿熙吾内心一揪,忙道,“如何哭了?快……快别哭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抬起衣袖给她擦起泪来。
兰溪一愣,恍忽明白过来。此次耿熙吾被人刺杀一事,只怕京中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当中便也包含了圣上。圣上对平王本就心存顾忌,如许一来,只怕更是容他不得了。只是平城地远,圣上不明环境,这才借着为兆阳郡主送嫁一事,给耿熙吾下了密旨,让他一探平城。如果是如许的话,倒不消担忧被平王拿住把柄,反咬一口的事。
停灵三日,这一日,是找先生看好的日子和时候,凌晨飘起细雨时,耿熙吾亲身抬棺,送了人上山。靖北侯特地开恩,坟场就选在了耿家的祖坟坟地当中,可谓殊荣。不过,兰溪想着,这再大的殊荣又如何?人已不在,万事皆空,留下的,不过只是给生者无尽的伤痛与记念罢了。不过,他们能做的,仿佛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了。
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还真令人发噱,可兰溪此时却笑不出来,她也不晓得如何了,就是感觉这内心莫名的委曲,委曲得紧,眼里的泪想止也止不住。“我晓得,我拦你不住。”
可她实在心下难安。平王这般肆无顾忌,尚在京中便敢对他下杀手,何况是他出了京,那平王不是更无所顾忌了?二来,为兆阳郡主送嫁必定是圣上的旨意,他若偷偷潜去平城,被平王发觉,即便从他部下逃脱,但如果平王抓住了蛛丝马迹,反过来参他一本,光是不遵旨意,擅离职守这个罪名也够他吃一壶的了,兰溪如何能放得下心来?这么一想,她眼里的泪不但没能止住,反倒是越掉越多,越淌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