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方才不是另有很多要问的么?让她出去还不肯!
慈云似有不甘,张了张嘴,仍想试图说些甚么,陆詹却已转过甚来,目光如刀,寸寸刮人血肉,生疼,血流如注。“慈云,你莫忘了,你欠四郎的。当日,若非你闭口不言,我若早察青芜命生变数,她何至走到如此地步?我与青芜待你如厚交好友,血肉兄弟,偏你却累她伉俪离散,骨肉分离,四郎自幼孤苦,受尽多少委曲?你落了发,参了佛,却又能参透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慈云倒是一敛灰白的眉,促声道,“她虽命相有异,但八字中有贵,该与天家婚配,你何必执意相阻?”
“既是如此,你我有言在先,这孩子命相有异,若入皇家恐生变数,到时……如果宫里问起,你可别出尔反尔。”陆詹沉凝了眼神,目光如箭,直射慈云心底。
小小草屋内,房门合上,光芒暗沉,就连屋内唯二的人,神采都有些暗淡。
“师父,你干吗抢我的?你阿谁已经是最大的了!”贪婪不敷。
车轱轳转,一罢休,车帘坠下,马车闲逛悠,将相国寺大气恢弘的古刹群抛在了身后。
“师父!”一声唤,或人从落满雪的柴堆后叹出头来,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上脏兮兮,嘴边放着黄橙橙的烤红薯,还在兹兹冒着热气,一边吹着往嘴里放,一边抽暇道,“长风刚烤好的红薯,香着呢?你不吃?”
屋内风里捎来感喟,带了无法的笑,已经闻声啦!
“臭丫头!走啦!回家啦!”出了门,陆詹叉腰站在那块当作台阶的石头上,板着脸,瞪着眼,竖着眉,凶神恶煞,似来索债。
陆詹目光暗闪,面上的喜色略略敛起,“此事,我并非要你,只是到了万不得已之际,还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看在四郎这孩子不幸,阿卿这孩子无辜的份儿上,不要助纣为虐。总之,我是毫不会让阿卿重蹈青芜的复辙的,那高高宫墙,重重殿宇,都是吃人的,天家……哼!”
陆詹嘲笑,“你也不消这般看我,我本就是无私之人,天家……与我何干?我尽管我两个徒儿安然安康便是,阿卿命相与天家婚配,却可与四郎相生,她入得皇家,必难逃宿命,若逃了天家,才是海阔天空,也不枉上天予她命格变数之意。”陆詹话语中,孤傲至极,乃至不掩对天家的疏忽,乃至淡淡的……嘲意。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直迫得慈云再说不出半个字,垂目闭眼,灰白的眉,灰白的须,那不是光阴的奉送,而是日日蚀骨腐心的惭愧与罪恶。
“你方才为阿卿探命,后竟然摸起了骨,却又看到了甚么?摸到了甚么?”陆詹不答反问道,嘴角半勾,似有挖苦。
话落,陆詹扭头、拂袖,回身而去。门扇用力扇了两下,才“嘭”一声合上,乍然的亮光后,屋内又暗沉下来。很久后,看不清的晦暗里,才有一双眼满满展开,一记感喟,在屋内沉沉响起,被四周的土坯墙环绕、回旋,耐久不散……
“五年前,你夜观星象,发明四郎本星有异,南边有吉星乍现亮光,与四郎本命星辉映,遣散阴云,因此带了四郎南下,以后,数年未回,只传闻,你在南边收了个小徒儿,那吉星所应,便是方才那孩子?”慈云问,陆詹不该,却似默许。
“师父不是说了,该奉告我的时候,天然会毫无坦白,和盘托出么?那我还问甚么呢?”吃红薯的时候,她也完整想通了,自始至终的坚信便是,师父不会害她。那么,不让她晓得便有不让她晓得的启事,她无需再问,亦无需再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