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绣房里年前的活儿都赶出来了，以是曹掌柜特地放了几日的假，奴婢内心惦记取女人，可不就要返来么？女人这么问，莫不是不想我返来？”一段光阴没见，枕月似活泼了好些，还佯怒般打趣起了兰溪。
到得珠玉阁，流烟将伞搁到一边，服侍着兰溪去了身上的大衣裳，帘子便被人从内翻开，一张脸探了出来，见得两人，便不由喜道，“这雪下得这般大，妈妈方才还念叨着女人再不返来，路上怕是要不好走了。”又一边携了兰溪的手，体贴道，“女人路上没有冻着吧？”
门内脚步声近，秦妈妈吃紧探出头来，“这大雪天儿的，你们站在门口做甚么？也不怕冻着？快些出去了！芳草，女人返来了，快给女人沏杯热茶来。算了！盈风，还是快些给女人备下热汤，泡上一泡，祛下寒气才是。”
“是三老爷返来了？”兰二太太是个眼尖的，目睹着帘子被打起，一道人影步了出去，她目光一闪，便笑道。
兰溪回过甚，笑容转淡，嘴角却一再上牵。本年的团聚饭，师父怕是不会同她一道吃了吧？另有师兄……如果本日她的话传到了他耳里，不知他该作何想？是不是会恨本身瞎了眼，竟未能看出她是个这般无私的女人？
不一会儿，一道披着丰富氅衣的身影从雪夜中走来，到得福寿堂前，由着服侍的丫头褪去了外边儿的大毛衣裳，又就着门边的炉火去了去寒气，这才让小丫头打起帘子，进了屋内。
流烟不敢粗心，心知自家女人这会儿表情不太好，撑了伞，沉默无声地跟着兰溪快步从二门处往珠玉阁而去。
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到了用饭时，不管内心有没有别的心机，这一顿饭都没人敢触霉头，吃得是波澜不惊，但也算是其乐融融。除了饭罢，因着体力不支仓促离席的兰大太太以外，其他世人都留在了福寿堂，同兰老太太谈笑。
这话里有的话，大师都能听懂，流烟偷笑了两声，枕月却红了脸，一顿脚，不依道，“女人！”
门内两声脆应，正在内屋绣墩上坐了，一边做着针线闲话，一边等着兰溪返来的芳草和盈风两个忙不迭筹措去了。
世人随之望去，正进得门来的，不恰是兰三老爷么？
兰溪天然一把挽紧了她，笑道，“我只是想着，你如何舍得返来？”这话里有话，兰溪可不是亏损的主儿，转眼便又打趣了归去。
只是，兰溪在乎的却不是字比畴前又写得好了些，而是表情，仿佛又静了些，宽广了好些。
不过两日，便到了除夕。这两日，因雪下得大，兰溪整天里连珠玉阁的门也甚少迈出。因着无事，倒是伏首案上，非常用心肠练了两日的字，到得除夕时，竟已抄完了法华经的头一卷，通篇的簪花小楷，笔迹清秀工致，只是头两页运笔之间稍显暴躁，但到得第三页，却一点点沉潜下来，规复了昔日的水准，到得法华经头一卷法华经抄完，兰溪的字，竟又有了两分进境。
太后娘娘懿旨，明日月朔，四品以上官员女眷入宫参拜，家丰年满十三，未嫁女者，不管嫡庶，悉数带上。(未完待续。)
年夜饭设在兰老太太的福寿堂，因着是家宴，以是并未分席。兰溪到得比较晚，进得厅内时，老长幼少已经齐聚了一堂。兰大太太病着，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抄动手，固然笑着，但神采惨白委顿，很没有精力。兰二太太几妯娌则凑了一桌和兰老太太玩儿叶子牌，不时听得兰老太太笑声朗朗。
在屋里窝了两日，本日倒是不管如何，都不能再持续窝下去了，即便屋外还是大雪纷飞。但毕竟只是下雪，还没有下刀子，这一年一度的团聚夜老是要过的，这一年一回的年夜饭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