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却已经煞白了一张脸,兰溪固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董妈妈在这内宅中浸淫多年,又有甚么不明白?即便兰溪说了那只是一个梦,但是董妈妈也清楚,倘若三太太当真......那便能够恶梦成真。
夜风缓缓,模糊传来三下打更声,流烟从本身的深思中复苏过来,赶紧快步走到雕红漆镂岁寒三友的矮榻边,“女人,夜深了,你该歇了!”
那边厢,兰溪却涓滴没有瞅见流烟变了几变的神采,悄悄合上手中的书册,她等的人,可不就来了么?
不可!别说在面慈心狠的继母手底下讨糊口,存亡吵嘴全凭人拿捏,便是丧母长女不娶这一条,她家女人要想嫁个好人家,就难如登天。董妈妈激灵着用力点头,不可!绝对不能让自家女人走到这一步。
“流烟,还不请妈妈出去?”青阳兰氏自来便重端方,兰溪自八岁后,在人前便只这般唤董妈妈,只要暗里,偶尔还唤奶娘!
“女人,你这昨夜里不舒畅,老奴这内心实在放不下,就过来看看!你还没歇着,可别是又不舒泰了吧?”董妈妈已经换了件家常的青布交衽短衫并藕色素面裙,外罩一件秋香色八宝纹的褂子,头发也只是随便地绾了一个纂儿,可不就是一副已经歇着了,但挂记取又来瞧瞧的模样?兰溪看在眼里,便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暗赞还是奶娘做事妥当。
流烟正这般想着,门上便响起两声轻叩,小丫头惊奇的视野望向投射在镶了冰裂纹琉璃门扇上的人形暗影上。
“女人,那你筹算如何做?”
“我就晓得,奶娘定会来问我,以是便也等着奶娘,就是为了跟你说说。”若非有了这番默契,她也不会夜深了还在这儿等着了。至于该如何说,稍早时,她也已经有了大抵的设法。“奶娘,你说,我在这深宅大院当中,固然都是骨肉嫡亲,血浓于水,但我一贯与祖母算不上靠近,父亲又管不着这内院中事,叔婶姐妹们终是隔了一层,独一能够依托的只要母亲。如有朝一日,我连母亲的庇护也落空了,又当如何?”
流烟眉心一蹙,这个时候,别说二门,就是各个院门都已经上了锁,女人却说要等人,等甚么人?她家女人明天行事还真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流烟低低应了一声,开了门,将董妈妈让进房内。
“女人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