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居本就占地大,但就耿熙吾和兰溪两个主子,委实有些空旷。薛妈妈便专门辟出了一个院子做议事厅,谁知耿熙吾议事却都在他的书房里,薛妈妈便干脆将内宅的事件都放在家的这处来措置。
“盈风。”兰溪低低唤了一声,她身后,恍若影子普通的盈风轻垂了下头走上前来。“将方才王先生念的那账单给核一遍,我听着那单价和总价仿佛有点儿出入,不太对呀!”
盈风接过那本账簿,三两下便翻到了方才兰溪所提到的那一张账单,从腰间取出一个如同挂饰普通的金玉算盘,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在算盘上快速地盘弄着珠子,五根手指白玉无骨,仿佛翠绿普通纤细苗条,在算盘珠上翻飞如花,好似跳起舞来,看得人目炫狼籍。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珠子的声响在蓦地温馨下来,落针可闻的厅内显得非常高耸,在那些心虚的人的耳里听来,更像是敲在人的内心儿上,声声都有反响,声声颤。
那被点名的账房管事王先生便是眼一愣,悄悄望兰溪望去,见她仍然行动闲适地喝着茶,他刚紧提起的心又悄悄落下,心想,这令媛蜜斯能晓得甚么?他那账做得极是邃密,哪怕是极有经历的账房也不见得能看出题目,她不过听了一遍,那里便能觉出甚么不对劲了?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兰溪好似万事不过心,正端了茶碗,用茶盖轻浮着水面上的茶叶。“薛妈妈是个无能的,这偌大的青萍居有你掌着,不管是我,还是世子爷都放心得很。要说训示,我也没甚么好训示的。你们这里的人都是无能忠心的,只两点,我就随口一说……”
这么一想,待得薛妈妈亲身来向他讨账簿时,他没有半点儿心虚之色。交的干脆,神采安然。
待得一厅里十来个管事的,一一将事回了,也没有闻声女仆人有半句不好,就是问也未曾问过一句,世人更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王先生,你这账倒是做得甚为夺目。你每一项贪的未几,也就几文到几十文不等,在账上很好抹平,但耐不住量大啊!这每一项你都不放过,这积少成多,也是比不小的数量啊!”
待得那噼里啪啦的声响静了下来时,盈风又取了笔墨来,蘸了朱砂,在那账簿上快速地又是画又是写的,王账房的额头上垂垂排泄了汗,他倒是一再在内心给本身鼓着劲,一再跟本身说,一个小丫头罢了,能看出甚么来?这才勉强让本身平静下来。
兰溪如同一个面人儿普通,就是坐在那儿,不时浅笑点头,温暖如同东风。那些站鄙人面看似恭敬,聆听教诲,实则各有各的心机,只是见主母竟是个没有脾气的,有些本来提着一颗心的,现在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神采间便带出了松快来,不再如同早前那般拘束。
“夫人?”薛妈妈往兰溪望去,低声扣问示下。
“夫人莫要血口喷人。我王或人在青萍居做了十几年,是个甚么样的人大伙儿都清楚。如果我监守自盗,这么多年,非论是世子爷也好,薛妈妈也罢,会容得下我么?”
“夫人。”那本模糊透出朱砂红色的账簿被递到了兰溪手边。兰溪接过,顺手翻看了两页,而后,便是低低笑了两声,凤目轻抬,却好似透着锋利的光,直刺向死力平静,但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着抖的王账房。
本来还担忧着一朝天子一朝臣,人都有私心,世子夫人一旦领受了青萍居的外务,只怕就要想着安插本身的亲信。而这外务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要种本身的萝卜,天然就要将之前的萝卜拔起,才将坑腾得出来。即便是这个事不好太明着来,但立威倒是必然要有的,却不想,头一天回事竟回得这般平平,世人的内心在放松了的同时,却也多了一抹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