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耘本觉得哪怕是本日的践行宴,也见不着兰溪的面了,再瞥见兰溪列席的那一个瞬息,他总算稍稍得以畅怀,但也只是顷刻间,表情又沉寂了下去。
兰溪略略垂了眼,感喟道,“表哥,你晓得我说的是甚么。我是说都算了,你不消去禀告娘舅,也不消再在我身上花心机。你年纪也大了,这回回京,便请舅母好生帮你相看着,找一个和顺娴淑的女人,早日立室了吧!”
兰溪嘴角的笑弧扩大,自年事渐长后,那便不太较着的笑窝现在颊边,“去赴宴之前总得办理一番,才不至过分失礼。”
而耿长风,莫名其妙被那比千年寒冰还要冷,比玄铁钢钉还要利的目光冷静酷刑服侍了好一会儿,又被莫名其妙地接了这么一个号令以后,面无神采的脸容终究有了一丝丝的崩裂,千万只乌鸦嘎嘎叫着重新顶飞过。爷,你唱的这是哪一出?我干的是送宵夜的活儿,这宵夜,隔着窗户,如何送?那但是二楼啊二楼!
“你之前明显承诺过我的,为甚么要算了?”沉默着,好一会儿后,傅修耘才有些晦涩地问道。
流烟眨眨眼,不解。
兰溪目光微闪,她也是在方才回房梳洗之时,才从秦妈妈口入耳得此事。她连傅修耘母子几人就要分开也才方才想起,又怎会还记得备礼之事?统统不过都是秦妈妈私底下的安排罢了。但兰溪却没有半点儿要解释的意义,只是悄悄笑道,“现在我们都大了,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
“头一回表妹与我道别,尚还费了一番心机为我备了礼品。今回,我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最后却只盼来以阿洵名义送来的,传闻有表妹一份儿情意的一方澄泥砚。”傅修耘终是开了口,低低笑言,听不出半分的抱怨,但却难掩失落。
而兰溪在践行宴中,不过初始时与傅修耘略点了一个头后,剩下的时候,直到夜幕来临,世人散了,都未再与他有过哪怕一眼的交汇。与兰湘一道结伴回娴雅苑的路上,兰溪实在一点儿也惊奇会晤到等在路边的傅修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