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剑南的独孤照得知鹫雕一事时,已经是十月暮秋群雁南飞。剑南道在高原之上,一入秋漫山遍野的树仿佛一夜之间都秃掉了,明显夜里睡觉之前还是满山苍翠,一夜暴风吼怒以后就只剩下其中年大叔的光脑袋。
蒋涟想起独孤照曾向他吹的牛,说他孪生姐姐常常同他一起撒泼,觉得那位长安贵女也是像独孤照一样混世魔王的脾气,可看了她写的字工工致整,又委实不像,“见信如晤”四个字写很多纤巧啊,那信笺上的描花、扣了独孤印的火漆、另有耐久不散缠绕指尖的香气,立即在蒋涟的脑筋中描画出了一个去处得宜,笑容清浅的贵女。久闻独孤大郎是长安美女之首,独孤照亦是长得秀美非常,他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道:“你不是说你和你姐姐长得像么?”
“我日他娘的十八代祖宗!”独孤照立即破口痛骂,中气实足,锋利的声音在全部营帐上回荡。
蒋涟冷静扶额,这两位还真是亲姐弟,不,弟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刚刚才把信中他感觉有些粗鄙的词语给隐去了,独孤照立即就给补了一句更加粗鄙的。公然在军中学起脏话来就是快么……
独孤照见怪不怪,他就晓得阿姐那文绉绉的话撑不住几句,这么久才现出本相已经要让他嗟叹了。他搬来一条矮凳,翘着腿坐在帐前,笑嘻嘻道:“我阿姐还说甚么了?”
蒋涟差点被地上石头绊了一跤,半晌才说:“你不会是不熟谙字吧?”
平常龙凤胎的双生子并不会长得特别像,不过独孤家姐弟因为带着胡人血缘,加上年纪小,汉人对这类高鼻深目标长相脸盲,是以之前很多人能把他俩认错。蒋涟偷偷瞄了独孤照一眼:“那你姐姐必然是个美人。”
独孤照的神采黑了黑。
“你沉着一点……”蒋涟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到底比独孤照高一点,把他按回了凳子上头。
蒋涟低头持续:“你信中所说老是欺负你的章仇家郎君,比来可还皮痒?放心,若他还不知收敛,你就抽、抽他丫的,归正四表哥已经当太子了……”
蒋涟一个激灵。
蒋涟本想凑畴昔持续看,但是独孤照扭了扭身子背畴昔,明显不想分享。看人家书也不是甚么隧道的事情,蒋涟便甩甩脑袋筹办走,谁晓得这会儿独孤照却叫住了他:“你来念。”
凌晨出帐,独孤照被剑南的秋风灌了个激灵,便瞥见一玄衣小将捧着卷手札前来:“你家里的家书,是给你的。”
信是用长安最时髦的浣花笺写成,熏了香,从长安到剑南那么远的路程,香味还残存着一丝清幽,独孤皎皎装模作样地封了火漆,让这封信看着就像是出自闺阁少女之手。
独孤照轻声哼了哼,因为章仇琼将他留在了剑南大营,以是此次独孤徹去蜀郡巡查的时候并未带上他,他本年还没去过蜀郡,也没见到阿谁在蜀郡做郡王的表叔。
独孤照不觉得意地点点头,“我姐之前老穿我的衣服溜出去玩,犯下事儿都推我头上。”他倒是隐去了当年在洛阳他也老是穿女装冒充独孤皎皎溜出去。
说罢他就从速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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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来他每个月都会用狗爬字往家里写一封手札,可独孤皎皎的复书也就这么一封,独孤照嘲笑一声:“啊切。”却还是接过手札。
蒋涟只能冷静回到那一句:“容哥为了救四表哥,手臂被啄伤了,会留疤。”
独孤照固然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特别不爱读书,当初哭着闹着要来剑南,也有一部分启事是想遁藏弘文馆做伴读的运气,到了剑南,重点放在习武练兵之上,对于文明课就更加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