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如薇冷冰冰瞥了她一眼,一甩手走了,王氏见她波澜不惊不觉得意的模样,不由气了个倒仰。
俞家在荆城运营数代,祖上又曾出过三公,是荆城很驰名誉的人家之一,此次为儿子办丧事,固然名声上并不如何光彩,但荆城的大户人家都给了面子,来的都是几个当家人,本地知府诸官虽碍于公论不好亲身前来,却也遣了家中儿子前来致祭。
但别人背后里如何群情,俞家一时是顾不到了,现现在,它内部正乱成一团,能保持大要的光鲜已是不易。
俞老太太眯了眯眼,冷冷道:“垂教员的是俞家媳妇,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慧丫头是明理之人,那里会多想甚么?”
俞元薇悄悄皱了眉,挥挥手:“罢了。”她令人叫几个mm来此,是因为此时大人们都有事情忙,她担忧底下人是以忽视了甚么,这才美意接了她们来,谁知俞华薇还是如许不承情。她想了想,又道,“叫宋妈妈去各处叮咛一声,几房少爷女人们的院子都看严些,如有偷空耍懒忽视了主子的,一经查出必然重罚!”卷青领命去了。俞元薇这番气势姿势,当仁不让的孙辈中第一人,幸而俞华薇不在这里,不然只怕又是一场官司。
小古氏未出阁时,曾听过闵氏之名,也曾亲目睹过她管家理事的干脆利落,果不其然,闵氏一回府,接了对牌,不过半日工夫,便将一个混乱局面打理得井井有条,底下人有轻视她,偷懒耍滑的,被抓住丢进柴房,虽不责打,但每日只给一碗见水不见米的清粥挨饿受冻,这些奴婢平日作威作福,那里受过这个罪,不出两日就饿得哭爹喊娘。摒挡了几个出头鸟,杀鸡儆猴,世人被震慑,也都不敢不敬。
王氏被当众毫不包涵地揭穿苦衷,不由脸一红,忙干笑道:“儿媳只是怕打搅了大嫂清修,并没有别的意义,老太太千万别多想。”
王氏方才被当众下脸,很有些不甘,此时定要把吕氏也拉下水才甘心,因而便道:“我们是没甚么,只是……怕如姐姐会多想。”大太太闵氏和吕氏恰是大房里一妻一妾,任谁都晓得她们是水火不容,王不见王的两人。
王氏本来还担忧闵氏是返来夺权的,谁知冷眼旁观,见她事事只做分内事,分外的便是闹到天上去也不管,并没有揽权的迹象,她这才放下心来,故意要和闵氏套套近乎,但无法两人并不是一个级别,说不到一起去,且数年前闵氏还在府中时她们友情就不深,何况现在一个是吃斋念佛的清冷居士,一个是当家的威武太太,更是没甚么可说的,王氏闲坐半日,见对方毫无接待之意,便只得悻悻地请辞。
且不说王氏如何借机肇事立威,俞二老爷如何换了衣裳赶去俞老太太屋里看望,又去前院差人出去刺探,俞府几个当家的主子都还算没乱了阵脚,单说俞家几个孩子,除了大少爷二少爷尚在书院,小少爷在院中养病,蜜斯们都被俞元薇叫到本身院里照顾。
俞秋薇靠着一旁的盆景架,手指悄悄抠着嵌宝金条盆上的祖母绿,低声喃喃:“六叔是个好人。”
待到了永德堂,俞老太太从阁房走出来,坐在主位上,屋内灯火透明,映照得俞老太太一张本来保养得宜的脸几日内已变成皱纹满布,衰老不堪,本来闻得儿子死讯的歇斯底里又因为俞老太爷的吐血而偃旗息鼓,规复了几分昔日的沉着。
因而第二天一早,城门甫开,俞家一辆马车就出了城门,往城外庵堂去,中午时分,便将俞大太太闵氏母女两个接了返来。
她抬起眼皮看了两个累得不成模样的儿媳妇一眼,也没力量多说甚么,叹道:“老二家的安排一下,去城外庵堂里把老迈媳妇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