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顶着满脸的汤汁儿，委委曲屈俯身下去捡跳落在地上的汤盏。
浊音喝了一口汤水，蓦地一顿，转脸看着如画：“今儿我听大娘子说那卢少阳自认与她有曲解，想要跟她说明白，若能让他俩真见上一面，说上几句也何尝不成！”
季海棠手中汤盏一顿，冷盈盈一笑，砰咚一声将汤盏扔在漆盘里，溅了如画一脸的汤水：“难为你想得殷勤，那里就烫死我了！”
如画听得亦是心惊，暗道这浊音果然比她还惨，她不过是挨几鞭子，这浊音却动不动要被人卖进娼馆里，这也难怪浊音恨着季海棠恨得入骨，当下是更加信赖浊音此人。
这又是要骂起来的架式，浊音仓猝拉了如画一把，低喝道：“你跟她吵甚么吵，吵赢了能多两块肉不成？”
闻声是个女儿声，如画立即松了口气，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去开门，低骂道：“你个死丫头，却不晓得先出声再拍门么？”
屋中又想起要求声：“不，娘子，这是他该死，还望娘子饶了婢子。”
婢女说“是”，又瞧了眼如画，又停了嘴。
浊音道：“我怕吃甚么亏，我还真巴不得卢少阳祸害了大娘子，也好解了我这口气，只是这几个院子里耳目浩繁，我如何好动手？”
季海棠骂道：“他不过是个穷墨客，我如果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如许渐渐磨着倒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洁净。”
赵嬷嬷干脆翻了个白眼，将门啪一声合上：“浊音被你蒙骗着，到处替你讳饰，可我不是那样的美意！少编排些不是，你那张嫩雀儿嘴还不敷撕！”
两人细细碎碎提及了在在季海棠那边吃的苦，一提及来皆是义愤填膺，声音渐大，很有些忘我，俄然门嘎吱一想，将二人吓得瞪眼瞧畴昔，却见赵嬷嬷在门旁掀着嘴皮子笑：“说甚么见不得人的？”
浊音取了帕子递给她擦脸，面上也是悲戚一片：“她在山上吃了亏，可不是得拿我们出气么？你还好，看着夫人的面子上，打几鞭子就罢了，我如果惹了她，她张口杜口就要送进娼馆里，你只看我前些日子过得好，只是没撞到她的不快罢了，如果撞到了，就是本日这般了局！”
屋中气味歇了歇，如画将耳朵切近了点，又闻声季海棠的嘲笑声：“他还跟我表白心迹，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将计就计装了不幸，让他真觉得是他自个儿没给我说明白，让他惭愧去吧。”
“你如果再帮他说话，你也滚出去，不知是哪家的娼馆好，容得下你！”
浊音赶紧逢迎道：“是，是，是，他该死。”
如画听着不欢畅了：“你如何一刻一个脸儿，刚刚才拒了那事儿，这如何又提起来了！”
如画眼中一亮：“姐姐可真是聪明，只是季海棠那样仇恨卢少阳，如何会承诺下来呢......”她嘴中顿了一顿，俄然更加欢乐起来，低声说：“她不是要泡澡么？如果找了二娘子引进门来...岂不......”
浊音说：“您真就那样讨厌他？”
卢少阳看她故作冷僻，心头更加感觉季海棠是真的生了他的气，伸着脖子超出季嘉文朝那背影望去，却见谢靖斜了眼角瞥了他一眼，赶紧缩了脖子敛了神采，将那些妄图之心掩蔽起来，却揣摩起来找浊音替他疏浚疏浚。
赵嬷嬷前脚走，如画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骂骂咧咧道：“烫死也该死，冷了叫喊冷，热了叫喊热，娇花也没如许难服侍！”
浊音低了声劝道：“要不给他说明白，免得他胶葛不清。”
季海棠只垂了低头，将幂篱合在头上，一张面孔遮得严严实实，朝内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