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芝又打动似的擦了擦眼角,回身去捧出箱子里一方雕柳黑砚台给季嘉文:“这是给二郎的,二郎文采好,善誊写,阿姊愿你早日调回长安,重振门楣。”
那贵妇头上高髻叠叠,数支金钗回环相插,身着穿花夹蝶六幅罩纱彩裙,脂粉均匀的脸庞将她显得得出乎料想地仙颜芳华,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傲岸不屑。
何春华沉不住气了,伸了伸脖子,却被季兰芝按了按手臂。
季吴氏目光微微明灭,接过那佛,又令秀云捧回屋中放着,面上也摆出慈爱的笑容:“你能有本日自是你有造化,我这老太婆何曾撑了面子?”
海棠看着何春华欺负她“没见过世面”,乱吹乱擂地拿话哄她,内心边儿早已笑得打跌,面上还要硬生生抬出个没见过世面的傻模样,拥戴着俩小女人:“这么贵?必定能防虫咯?我们这儿用香囊都能防虫的,不防虫的都不值钱!”
而季海棠就是想要奉告他们这一点,不要和她这个乡巴佬谈甚么“长安货”,因为她已经没见过世面到连他们在夸耀她都听不懂,不但如此,她还孺子不成教、烂泥扶不上墙,讲了也不通透。
何雪芳却点了点手中碧玉箸,一脸嫌弃:“脍鱼则为脍鱼,洒辣油何为?”
那贵妇人下车后,先拿着金丝帕子擦了擦额角,而后才叮咛前面的奴婢:“去把我给阿娘他们备的几箱子礼抬下来。”
几人相互见过礼,又热热烈闹朝里去,沈清梅迎着季兰芝朝,海棠则领着两位女儿家,暗里互通姓名,晓得大的阿谁叫何春华,小的阿谁叫何雪芳,就开端说谈笑笑闲拉闲扯。
何春华和何雪芳一时语噎,冰片油最大的特性就是“一滴遍体生香”,是出了名的软香,这香味能不浓吗?可让季海棠一说,他们仿佛说错了似的。
中午摆布,二辆斑斓马车赶到长史府门口,沈清梅领着海棠上前驱逐,仆婢子撩开车帘子,迎下其中年贵妇,而后又连续下来两位少女。
不过半晌,一碟子水汽未干的浅红夹翠斑的荔枝递了上来,海棠给何雪芳剥了一颗,亦是笑弯了眼角:“你吃不惯长安没有的辣油,不如吃吃长安没有的荔枝,前些日子才快马供了些进宫给贤人享用,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季兰芝给何雪芳喂着果浆,脸上充满歉意,却被何雪芳推了一推手上的果浆,呆巴巴恳求道:“阿娘,儿喝不惯,儿想喝我们府里的果浆,又鲜又甜。”
何雪芳有些忍不住这个乡巴佬了,提口说:“不浓的香还叫香么?”
其他两个少女,一个十六七岁,顶子上是石榴籽儿金钗对插,圆脸上双目灵动,鬓角贴着淡黄钿子,身上又是鹅黄透银粉纱裙,真真是妙丽得紧。
七月中,姑太太打着探亲的灯号来了蜀都长史府。
季兰芝令人抬过来箱子:“这是带给阿娘和二郎一家的见面礼。”说着又揭开了箱盖子,从内里捧了尊白玉笑面佛给季吴氏:“阿娘,你心肠仁善,当初儿能嫁入尚书府,也多亏了阿娘撑了面子,儿就挑了尊佛,愿您长命百岁。”
季嘉文倒是要暖和很多,先起家唤“阿姊”。
季映兰极其可贵表示一次,张口道:“是辣油,蜀都特产。”
人家的孩子,沈清梅他们自是不能说,季映兰递了台阶,沈清梅恰好顺脚就下:“也好,我们好些日子没吃长安菜了,今儿让庖厨做几道长安菜,雪芳想吃甚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