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恨啊……他如何不去死！如何不死在牢里！如果有来世，她必然咬死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窗外火苗比室内还要高，透过扭曲变幻的火焰，一个干瘪的男人身影恨恨站在火前，双眼恶毒地望向她，望向着火的室内。眼里透着嘲笑，透着毁灭，透着猖獗……
喉咙收紧，又想咳，又想用力呼吸。木英紧搂住小乐，跌跌撞撞翻下床，扑到隔壁床上去推耿正阳，用力推，用力推，可火焰中他再没动一下。心中疼痛难忍，她拉开嘴，冒死呼吸，耿小乐在她怀中已成火人。
一步……两步……只要到了窗口，就能把小乐扔出去，他就能活……
小女孩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站稳了，睁着大眼睛望住两人，拿着地瓜的手往身后一藏，回身撒开腿跑起来。
“没事，我没醉，不消扶我。”
声音微带着暗哑，咬字恍惚，低降落沉，不复白日的清冷，倒似含了些率性和撒娇在里头。
“疼傻了？”耿正阳嘴角弯起，悄悄笑了，低下头往小女孩手背牙印处悄悄吹气，呼……呼……
“她家没种地瓜，这地瓜必定是她偷的，说不好偷得恰是你家的呢！”红衣女孩身边，一身青衣黑裤的女孩耻笑一声，上前推了把小女孩，瞪眼道，“把地瓜交出来，不然我们奉告村长去，说你是个偷东西的贼。”
没几步路程，木英却走出了一身大汗，终究拖到床边，半侧着腰，把他往床上放去。
痛麻了的处所被温热的风吹过，又出现辣辣的疼。小女孩跟着低下头，只见到两排睫毛又长又密，微微翘起，忽扇忽扇，把她的心也扇欢畅了。
“哼，还想跑！追，把我家的地瓜抢返来！”红衣女孩一挥手，率先迈开了步子。
青衣黑裤女孩竟压不住她小身板，被挥了开来。红衣女孩吃到血腥味，有些吓愣，口一松，被推了个跟头。
扎着两小辫的小女孩闻言一愣，随即点头，手上地瓜握得紧紧的。
“贼哑巴还打人了！快把地瓜给我拿出来！”红衣女孩瞥一眼青衣黑裤女孩，转转头，见掰不开小女孩的手，竟低头往她手上咬去，一用力，丝丝咸味流近嘴里。
青衣黑裤女孩不断帮着点头，又跟着暴露奉迎笑容，“正阳弟弟，你干啥去？”
“好。”青衣黑裤女孩承诺一声，跟了上去。
男童不睬，走近两步，拉起小女孩的手，手背上一圈深深牙印，已被咬破皮，正有鲜血排泄来。他转头狠狠瞪一眼两人。两人微一委缩，宋晴仙咬咬嘴唇，嘟嘟囔囔，“谁让她偷地瓜了，被我们抓住了还不交出来。”
木英的手有力垂下，身子软倒……是他……是他要她们一家三口死……
毁灭！毁灭！必然要毁灭！小乐！妈妈不让你有事！你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将近过好日子了！小乐！你不是说想看春节联欢晚会吗！妈妈承诺你，顿时帮你去买电视机，我们家也看春节联欢晚会！小乐，你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小乐，你不是想让爸爸陪你放爆仗吗？爸爸返来了！他返来了！你快起来，快起来，跟爸爸一起放爆仗！
木英呆呆地望住耿正阳，借着窗外微小雪光，枕上的脸庞棱角清楚。浓黑的眉毛皱得似要打结，在睡梦中都没能放松，常日里那双黑沉沉的眼此时合着，关住了无数得志、委曲、不解、仇恨，一管鼻子此时泛着红，厚薄适中的唇瓣紧抿着，跟耿小乐一样，牵动腮边肌肉都有些僵了。
她双手搂腰，弯着脖颈，腰腿使力，尽力站稳不致今后栽去，瞥一眼房门，侧着身子搬动脚步，往阁房移去。他长手长脚，身材又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现在全部身材半倒在木英身上，不自主跟着她往侧挪动，腿脚生硬半拖在地上，两只长手挂在她身侧，悄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