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们郭经理啊？”那女人浅笑，“他在的，请你们稍等，我去叫他。”说着伸手相请，带俩人坐到一边沙发上。
郭经理穿得非常气度，的确良衬衫，精美直筒裤子，衬衫下摆还收在裤腰里，腰间束了根皮带，皮带扣金光闪闪，脚蹬锃亮玄色大皮鞋；反观耿正阳，红色粗布的褂子，靓蓝粗布的大脚裤子，赤脚踩一双布鞋，连当时去木英床头探病时穿过的的确良衬衫都没舍得穿，非常寒伧。可他面庞俊朗，端倪端方，肌肉骨骼均匀，身姿苗条伸展，毫不害怕的神情，兴旺的活力，朗朗向上，不说把郭经理比下去，可也落落风雅、意态落拓，不落人后。
“噢？”郭经理视野移往布袋，翘起一半的二郎腿又放下，身子前倾，猎奇靠过来，还用手拿起两个，翻看一下，轻笑一声，“这是木耳……”有些类似，但色彩又不对，说了一半，迷惑望过来。
“十元。”
“八元。”磨牙。
两人又坐下。刚才已等候很长时候，正阳再不绕圈，从背篓中拿出布袋，解开袋口，放到小几上，推畴昔，“郭经理，我们想跟您卖这东西。”说完，一双眼望住他。
“天亮了，我们去外头看看吧！”他在她耳边发起。
那女人一顿，笑意收住，点个头，仓促去了。
木英上前一步，站到正阳身边，与他齐平。两人神采端肃，震惊于面前雄浑一幕，大天然的力量开天辟地，赫赫壮观。人类在它面前实在纤细的不幸！两人转头相视一笑，他手儿伸出，珍惜牵住了她的手，肩并肩，手牵手，站在船面上凝睇着日出，好久……
大爷点头，站到路边，歇了担子，三人吃起煎饼来。就吃个煎饼的工夫，已有另两条大船靠了岸，无数搭客簇拥下船。
“省会就是热烈，人真多！”正阳感慨。
“回的，等下我们船上见咯！”大爷挥手，朝他们开朗笑。
舒畅一觉醒来的木英眨了两下眼睛，面前是一颗放大的木头纽扣，磨得光滑，凿着四个孔眼，视野再畴昔，一只古铜色的手臂半搂着她，肌肉贲起，线条流利。她不由抬了手，伸出一指悄悄戳了戳，硬实，戳不下去，手指贴上，顺着肌理悄悄滑动，寒毛一根根倒伏，缎子般的皮肤下，坚固如铁。
“卖梅子咯，刚摘下树的新奇梅子咯，又酸又甜的梅子咯，香瓜子卖咯，五角钱一包的香瓜子儿……”大爷喊得又清脆又好听，还带着往上扬起的小调儿。
“五元一斤。”
木英收回目光，点头同意。
“听办事员说两位同道找我，不知有何事啊！抱愧，抱愧，瞧我事情太多，来晚了。”他伸脱手。
“不管了，就这个饭店尝尝吧！”
乌黑大掌抓起她耍坏的手指，伸到嘴边，悄悄吻。她昂首，他眼带红丝，含笑望住她。
“九元。”淡然。
“英子，你想吃啥？”刚才的沉着矜持全都不见了，欢畅得如同大狗儿，围在木英身边打转，傻傻笑。
“有多少？”
正迟疑间，一个身穿红色衬衫、藏青裤子的二十多岁女人迎上来，微鞠躬，笑着问道：“先生、密斯，叨教你们想用餐还是住店？”
木英笑，眼儿弯弯如月。她的傻正阳啊，一动不动，估计一早晨没睡！
木英佩服，推推正阳，暗指指大爷。
正阳顿时明白过来，花了半斤粮票和二角钱，买了三个大煎饼，递了一个给大爷。
正阳忙笑着问，“叨教你们卖力人在吗？我们有事找他。”
腹中有食，怠倦扫空，三人直奔城里而去。楼房矗立，一色砖瓦房，标致健壮，马路宽广，竟有很多人骑着自行车。行色仓促的人群拎着饭盒赶着上班，大汽车吼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