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挣扎着从床上半直起家子，一拍脑袋却也笑道：“如何忘了爷爷呢？父亲和母亲那边十有*是行不通的，爷爷那边我还没有一试究竟，秀儿，你这个智囊这回但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主张啊。”
秀儿扑哧的笑出声，因低着身子给她理枕头，便顺手在她脑门上小扣了一个毛栗子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民气了，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莫非，我不叫你和太太顶撞，有我得益的好处不成？”
宛春因问是何事，余氏道：“是你上学的事，当时说要送你去外洋的，昨儿我们传闻外洋现在也不好过，欧洲的国度和中/东闹翻了，美/国又借机临时插一脚，到处都充满了火药味。以是，我和你父亲商讨了要送你去旧京的人文学院，那边有很多和我们家了解的女孩子在，你去了也好有个伴。只是他们后日就要开学，现在你的脚伤了，甚么事都得放一放再说，你还是先养伤吧。”
“叫我如何不嫌弃，你就算是妙手回春又能如何？似我们如许的人家，都是有公用的大夫在，你将来就算嫁出去，也不会比我们家差到那里，如何能叫你放下身材，去给人看病瞧医？”
李岚峰站在她的身侧，本是蹙眉听着宛春的解释，这会子看夫人动了气，女儿又是不肯低头的模样，不能不开口来给她们母女打圆场，就发笑道：“太太，囡囡是小孩子脾气，大略是头回见了西医，有些新奇罢了，以是才会说出如许的话来，你跟她普通见地做甚么？”
秀儿叫她催的急，只好一面笑一面出去。从配房那儿顺着抄手游廊一起走到海棠式洞门口，隔着门往里瞧了。见院子里高木耸阔，花叶婆娑，一株石榴树下半隐半现着一截水红纱衣角，想是季元房里的丫头萍绿无疑，便以手做筒状，握在嘴边喊了两声道：“萍绿，萍绿。”
秀儿招了招手，萍绿远远的瞥见，掸了衣服上的掉落花叶，边走边道：“鬼丫头，本来是你呀。好好地不出去发言，躲在那边叫喊甚么，莫非我们院子里有甚么东西吃了你不成？”
右手在余氏的肩上拍了拍，李岚峰就势滑下来攥住她的胳膊道：“我们先回房，叫她养伤的时候里再细心想一想吧。”
秀儿摩挲着下巴的手停了一停，扭身看了一眼窗户，旧宅子里唯有门窗隔扇这类的东西还健在着，红棱子配着白纱窗，外头影影绰绰竖着几根青竹，并没有甚么人畴昔，这才又转头笑了笑道：“我们这个府里太太固然短长些，毕竟是主内不主外。你如果当真去做郎中，我给你个别例，你今后配房里找一找老先生，只要他那儿松动了口风，别说太太，就是先生也管不得你了，你想去那里上学天然就能去那里上学了。”
萍绿高低打量她一眼，两只袖管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把乌黑的膀子相互一抄，嘴里头哧的一声笑道：“哟，平常不细心说你两句，你就急眉白眼的，这会子你倒是不害臊了，找三爷都找到房里来了。”
秀儿眨眨眼笑道：“大抵是为了出去玩的事，你不晓得么，昨儿四蜜斯和三少爷出去玩，把脚拧伤了，怕先生和太太指责，就没说出真相，替三少爷讳饰畴昔了。这会子，想必是要找了三爷串供词呢。”
萍绿传闻四蜜斯找，嘴巴抿了抿，虽不开甚么打趣了，却也迷惑道：“四蜜斯找三少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避着那些老妈子做甚么呢？”
她说着，不由就动了气，靛蓝水渍纹旗袍上的宝蓝钻石胸花跟着她的吐息高低耸动着，像是很不睬解这个闺阁中一贯灵巧听话的小女儿，为何俄然之间就变得如许刚强，且不听她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