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柱没了，李家的天也没有塌，李洪氏哭了几场以后，反是更加健朗，经常带着孙子石头杵了根棍子到老远处所寻食，和男人一起领粥的事情就由李崔氏出面了。一众男人里添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世人自是诸多照顾，常常领粥，老是让她们两个排在前头。
章桃被吓了一跳，她得了这好东西，心心念念记取要给姐姐舔一舔，一向不舍得吃，谁晓得章杏竟是这般问话。
李洪氏和李崔氏转头看石头。石头挠了挠脑袋，说：“……小宝是被他爹带走的……”
章杏赶紧从嘴里抠出那东西――是一小块麻糖，此物是用糯米，麦芽糖，芝麻做成，乡间过年过节原是常见，只是眼下连充饥尚且不能，如何会有将这东西送人的？章杏看着这块明显被舔了多次有些硬化的麻糖，神采不由得大变，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章杏却没有工夫感慨这个，父亲起不来，她就顶了上去，每日一早她便跟着齐重山等人列队领粥，让章桃留下来，守着章水生，帮着递个茶水，倒个屎尿等。幸亏全塘镇帮伙里一众乡亲见这姐妹两个实在不幸，时不时伸个手帮手。
这日她领了粥回，留了一半给父亲，剩下的混着些草根煮黏稠了些，与章桃分吃。忙完这些又替章水生擦洗翻身，安设睡下。在草垫子上翻来翻去半天都不肯睡的章桃俄然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一股久违苦涩在舌尖流转，直沁心脾。章桃瞪着黑漆漆大眼喜滋滋看着姐姐，低声诘问：“好不好吃？姐姐，甜不甜？甜不甜？”
石头怔怔看着章杏，渐渐松了手。李大柱过世后，石头成了李家独一男丁，这个昔日恶劣少年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人，沉稳了很多。
齐重山怒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是连本身儿子都下到手去。”妇人们特别气愤，说：“甚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就说他不是个东西。才到这里时，为了几张饼，连自家婆娘都卖的，现下吃本身的亲儿子，我是一点都不感觉希奇的。”
章杏淡淡说：“本日他给了章桃一块麻糖，还让她不要给我说，说是她若听话，下次再给她带好吃的。石头，我爹起不来，我mm只要七岁，他老在四周转悠，我不放心。”
“万先生？”章杏牙齿忍不住打起架来，看着章桃，挤出浅笑，说，“本来这麻糖是万先生给你的，他还说了甚么？”
李洪氏李崔氏两人俱是满面震惊。章杏看了中间的石头一眼。石头正皱着眉，不悦看着她，但是他没有插一句话。章杏又加了一句，说：“这事，石头也瞥见了。”
章杏每日提心吊胆，她手上的药眼看用尽，而章水生偏生又高烧了几天，时醒时昏。万郎中每次看诊老是夸大，他已经尽了尽力，章水抱病情几次是因为药用不及时，怪不得他。章杏在内心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晓得他说得约莫是真相。她筹算走远一些，看能不能寻些鱼腥草之类的草药。只是，她还没有行动，就产生了一件事情。
石头偷偷跟一阵子，待到万郎中真的走远，这才返返来，向章杏报说了这事。
多谢柚子，小小，夜然天青几位亲的打赏。
两人一时谁也不说话，冷静往前走一阵。石头俄然又开口，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章桃的。”章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低声说：“多谢。”
下了一场大雨以后，气候愈发热了，朝廷忙于用兵，补修河坝疏浚河道之事久久不成，大水退得极是迟缓。传言盂县那边出了疫病，流民大片灭亡，很多还能走动的，纷繁往淮阳来。淮阳城下贱民更加多了，朝廷的赈粮还没有下来，城外粥棚还是是清汤寡水。易子而食的事情终究由捉风扑影的暗里传播转到实处，有出去寻食的在城外二三里处所发明了很多短小人骨和一些孩子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