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光溜溜扒着睡得正酣的小子抱着屁股一下子惊跳起来，缩在床里头瞪着双凤眼看着李崔氏，一边闪躲，一边呼痛连连叫唤：“娘，娘，你别打了，疼死了我了。”
章桃转头看房里里。李崔氏顺她目光看去，房里正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妇人，穿戴掐腰夹袄，发髻划一，脸孔白净娟秀，恰是闻名四乡的“一枝花”章水生的婆娘叶荷香。李崔氏赶紧站起家来，内心虽是鄙夷，脸上却不忘堆笑，道：“大妹子在家呢。”
她儿子石头是四周几个村数一数二的奸刁蛋，成日不安生，昨日傍晚时候，躲在村头桥墩下，将章水生家那竹条似得大丫头给吓得掉进了河里。眼下虽是开了春，但是三四月的河水还是冷得砭骨。幸亏四周刚好有大人路过，将人救了起来，又及时请了郎中，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不然那里是几吊药钱和几个鸡蛋能了事的？
房里黑，李崔氏看不清章杏脸面，顶着她眼神，一种非常感受悄但是生。
“娘，他都十一二岁了，还不醒事？再这么惯下去，今后还得了。”李崔氏气呼呼说道。李洪氏作势拍了孙子一下，笑着对媳妇说：“男娃子醒事是晚些，回甲等他爹返来了，我让他爹好好清算一番。媳妇，你不是要去水生家吗？这事要紧，快去吧，这里我看着。”
一阵踢踢踏踏声响后，章家大门咯吱一声翻开。李崔氏赶紧敛了脸上不屑神采。门里站着的是个六七岁小丫头，穿戴身较着偏大的麻衣，一头乱蓬蓬稀黄头发。许是才从厨房出来，巴掌大小脸上还沾着灰玄色灶灰，瞪着乌溜溜黑眼怯生生看着她。
叶荷香看到那篓子东西，眼神一下亮起，脸上笑转眼堆出来，伸手便接了畴昔，里头老母鸡咯咯叫了几声，她热络说：“醒了，醒了，早醒了，嫂子也太客气了。”转头又对站着门口的章桃皱着眉说：“愣着做甚么？还不去端碗热水给你婶娘喝？”说着携了李崔氏的手进屋去。
章家是三间的土胚屋，正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房卧房，那房隔成了两间，前头住着章水生佳耦和儿子章金宝，背面就住着章杏两姐妹。姐妹所住房狭小不说，也不亮堂，所谓床不过是几块木板搭成。李崔氏进房里，愣是眨了好几眼才看清楚木板上躺着一人。
李大柱摸到鸡圈旁，取了火石点亮了灯。白日里满地撒欢的鸡这会都老诚恳实的，李大柱拨弄几下就从内里揪出一个短冠子的花母鸡来，缠了翅膀与两脚丢到了柴火堆上。这才开了圈门，将里头其他的都放了出来。满院子闹腾了起来，隔壁胡家的大门也收回了咯吱声响。李大柱打水洗了手脸，起家时候瞥见东边的天正上了一抹晕红，在淮河的淼淼水气里垂垂变得清楚素净起来。
石头见他娘走远，这才返回房里取衣衫，摸着屁股上的红道道，疼得直抽寒气，忍着疼穿好了衣，又到厨房里，举着胳膊上的伤告他娘的状，“祖母，您瞧，我娘清楚是想打死我。”
李崔氏几乎背过气去，顾不得腰疼，敏捷冲畴昔，举着竹便条就抽。石头抱了头，作势大呼一声，兔子似得躲到他祖母李洪氏身后去了。
石头挨了几下，见势头不对，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裤衩，跳下床在门口胡乱套上，因是晓得他祖母这会定是在厨房里头，因而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喊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我娘疯魔了，要打死我了，祖母救我！”
李崔氏这才想了闲事来，天气已是大亮，这会恰是家家户户都有人的时候，此时走一番，大家得见，也不怕章水生家那嘴碎婆娘今后生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