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荷包说：“你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你娘亲为你求来了这道安然符。以你的才气，应当很快就能够查清楚这安然符来自哪座山、哪座庙。”
酒婆子像是甚么事也没有产生过一样，慢吞吞去捡地上的木盆。
“在的、在的。”她连声应对，终究摆脱了束缚。
明显是明白日，附着在她身上的寒气却始终没法散去。
红姬神采一沉，过了好一会儿才规复如常。
红姬感觉，先前那点奖惩实在是太微不敷道了。
他被饥饿和暗中折磨得脱了相，这才过了多久，他外在的面貌已经规复了七八成。
“哦？她是忘了百绍国主的追杀令了。”
“慕玉山庄固然收留了她，对她却很刻薄。她日子过得宽裕，心中积怨，便有了别的筹算。”六安解释了一番。
就算是亲手养大的狗，若一时疏于经验，也会生出对仆人龇牙的胆量。
但她到底还是走出了暗影。
“对长老之位，谁能不起垂涎之意？凭我一己之力，恐怕抵不过白先生和其他长老的决计。”
“畴前，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跟着她双手一抖，木盆里的污水争相飞出，不顾统统地扑向空中。
一个真假难辨的动静只能威胁他一时，她要的是他长悠长久的心悦诚服的归顺。
六安明白了她的意义，不由得面露愠色：“你还想要我做甚么？”
六安这才绕过她，走进酒馆。
“我让你带着蒲冰来见我，你却白手而来？”她的声音带着三分不满和两分焦炙，余下的满是她试图埋没的无法和怠倦。
她说：“那真是可惜了。”
红姬紧盯着六安，却见六安安闲不迫。
红姬却不肯等闲给他。
六安沉默不语。
她闻声他在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六安返来的动静让她感到几分奋发，但也仅此罢了。
红姬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粉蝶低飞的天青色荷包，又接着说：“你要报杀母之仇，底子就是大错特错。你的娘亲还活着，杀母之仇从何而来？”
“看来，你不但怨我，还怕我？”
如果红叶还在，二人怎敢如此猖獗？
他呼吸短促，双眼紧紧盯着粉蝶荷包，仿佛他的咽喉也如这荷包一样被红姬攥在手中。
他看着红姬身裹一件薄披风款步向他走来。病中的红姬盘起了她的长发，唯留一缕落在左边颊边。她的神采被这缕黑发衬得愈发惨白。
六安眼里泄漏犯错愕的情感。他仿佛为了粉饰本身的失态而垂下视线。
红姬眉头一皱。
红姬眼波一转。
红叶一死，本该由她向大长老保举合适的人选接任长老之位。
“不过，我也不能白白放过这个机遇。”
她下了小楼，一眼瞥见肃立在院中的六安。
他的反应过分狠恶，倒引来红姬的嗤笑。
很久，六安才叹了一口气，悔怨地说：“早晓得，我就不该把她送进浊泽。”
老婆子嚎了一声，当即丢下木盆，抽出掖在袖中的干抹布，蹲身去擦靴上的污水。
天气已经大亮。
不料，污水没有激起半点尘烟，反而洒落在一双皮靴上。
“你年青气盛，不明白我是为了你好。我不跟你计算。”她像是在安抚本身，又对六安循循善诱，“红叶的死，和王妧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大长老没有把详情公之于众，却将王妧的名字写入无头榜。你看，就算我不逼你杀了她，她也会死在暗楼的人手里。倒不如，你拿她的命来换这安然符，乃至是换那长老之位。”
当他说出情愿痛改前非、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有被欣喜冲昏脑筋。
红姬并不催促他，只是将天青色荷包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