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责怪地瞪了曹颐一眼:“傻孩子,莫非你不是我的女儿?”说话间,已帮她戴在手腕上:“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是在我内心,却当你与你姐姐哥哥一样的。提及来,最放心不下地也是你。你姐姐性子强,不必提;你哥哥固然话少,但也是不肯亏损的。唯有你,小时候的闹腾劲倒是磨没了,甚么都憋在内心。”
曹颐红了眼圈,低声道:“这么多年蒙母亲不弃收养悉心教诲,女儿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只是远嫁,今后不能在母亲跟前替母亲分忧了……”
因总督噶礼与巡抚张伯行的冲突愈演愈烈,下边两派官员也冲突日剧。六月十七,属于总督一派的江南狼山总兵官刘含高因“大哥”解任。六月二十四。属巡抚一派的姑苏知府陈鹏年,因被牵涉到客岁噶礼弹劾的已撤职的前江苏巡抚于淮、江苏布政使宜思恭并吞国帑案,被定了个“害怕徇庇”地罪名交予九卿严察。
“母亲……”曹颐悄悄止住李氏地手,踌躇隧道:“这镯子这般贵重,又是母亲的家传之物,还是留给将来的嫂子吧!”
“囡囡好啊,不闹人。费心。”高太君由衷笑着,手指李氏道:“当初带她时我还不觉着,厥后侄子、侄孙子多了,一个个调皮得紧,热烈是热烈,却端得让人悬心,还是囡囡好。”
母女两个,又说了很多知心话,直到半夜天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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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一早,曹寅就带着兄弟子侄开祠行朔望之礼,又赏生果月饼给曹府的老仆并各级管家。是夜,表里设席,阖府弄月。
高老太君坐在主位,右首坐的李氏,上面是曹寅的两个妾。因西府兆佳氏方才出产,还在坐月子,而路眉又在“养胎”,这正房二房都没有过来,只宝蝶和翡翠两人在席。虽高老太君客气地让了一回,她俩谁也不敢往前坐的,便推了曹颐坐在高老太君右首,两人按序坐下。
中秋节又有拜月之礼,在院中设台,焚香摆设花果以供月。彼时端方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是以入夜后,由高太君带着李氏并百口女眷上香叩拜,然后中秋宴席才正式开端。
走到江边,俄然见曹颐被人扶着从舱里出了来。
曹家却甚是承平。曹荃拘了路眉在内院“养胎”,暗中监看是否有与之联络的人;曹寅则派人顺着路道台的线,查了其亲故家属。
曹颙掐着那银票,有些无语,终究收起银子:“侄儿会好生照顾三妹的;觉罗家是好人家,妹夫、亲家太太皆为人仁善,断不会委曲三妹的。二叔存候心。”
曹颙见他肯来相送,内心多少有些窜改,笑着道:“二叔放心,侄儿免得。这就要登船了,江边儿风大,二叔请回吧!”
这路道台本是安徽芜湖人氏,虽也算是书香家世,但是家资微薄,父母早逝,亲族残落,在祖父母身边长大。出身贫寒,少年落第,后从处所知县做起。在噶礼任山西巡抚时,他刚幸亏山西任知府,两人算是有了渊源。所谓路家属女,底子就是扯淡,连同路眉在内的六个女子都是其宠妾刘氏收拢来的。这个刘氏二十来岁的年纪,是其在都城侯补时纳地,对外天然也是宣称的良家女,其实在身份却不成考。
曹荃有些难堪,轻咳一声,低声道:“这……是给颐儿的一点儿嫁奁。转头你给了她吧。唔,别说是我给的。”
那是他平日里瞒着兆佳氏私攒的千余两梯己银子,本日尽数带来给了女儿做嫁奁。因见曹颙掐着那银票有些愣怔,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实在……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颐儿在京里,就靠你多操心照看他些。我……唔……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