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檀甩甩袍袖往阁房走去，“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晚膳不消传了。”
这么多年跟着顾相檀吃斋念佛，歇息面上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几分澹泊气度，昔日在人前自有一番礼数，现在瞪着面前的人的目光中却模糊透出些森然来。
歇息无官职也无品级，不过是顾相檀的陪侍罢了，但谁让他奉养的主子身份特别呢，连带着照顾他的人也非同普通，别说本身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寺人，就是朝中大员后宫娘娘见了歇息也是要留步点头号召一声的。
太病院得知动静后不敢怠慢，着了两个最顶尖儿的畴昔，又让几个小厮都跟着，万一有甚么不当仓猝就来禀报。
回身出了屋，见院里那些人还跪着，歇息心烦意乱，招手让人把那小寺人先押下去，又叫了一人上前道，“传太医！”
徒弟在上头痛心疾首地问他：人缘果报，事到现在……相檀，你悔是不悔？
歇息语气孔殷，含着狠戾，“说甚么锦妃娘娘派来送瓜的，还不是她梅渐幽找的狗东西来戳我们公子的心窝子，我们如许瞒着掖着到底为了甚么！没想到成果还是……都怪我，都怪我！”歇息直接就甩了本身两巴掌，动手毫不包涵。
但是小寺人还没说完，歇息竟然直接抬腿狠狠将他踹倒了！
歇息冷着声又问了一遍，却见那小寺人浑身都打起了摆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歇息啊……”顾相檀揉揉额头，“我这卷经文抄坏了，你拿去处佛祖禀明然后烧了罢。”顾相檀说着将部下的布帛随便团了，搁动手里的笔。
赵鸢死了。
徒弟说：相檀，今后今后你就随我在这里学佛吧。
歇息应了，踱步上前将经文细心地收了起来，期间偷偷瞄了眼桌上切盘整齐色彩红润的西瓜，一口未动。又去看顾相檀的面色，只见对方眼中除了有些倦气以外似并无其他。
歇息愣愣地看着他消逝在帷帐内，半晌应了一声。
阁房里，顾相檀在床上翻了好久才迷迷瞪瞪地睡了，谁知梦里却一片的光怪陆离，先是梦见小时候在相国寺入耳徒弟讲经，徒弟让他一遍各处念：贤不成毁，祸必灭己。
边抖边道，“回大人……是、是锦妃娘娘让小的来的，本年菩提山上的瓜熟了，娘娘让我给灵佛送点……”
顾相檀垂着眼未动，半晌才点点头，“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小寺人立时告饶，歇息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住嘴，然后对两旁侍卫压着声道，“我克日是如何叮咛你们的？千叮万嘱甚么人都不能放出去，尽管做本身的事，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吧！如果灵佛没事便罢，如果有些甚么……你们一百个脑袋也不敷赔的！”
歇息哽咽道，“能不能别让公子去了？”
歇息指着小寺人，“把他给我绑了拿下！”
徒弟微蹙起眉，弯下腰对视过来：等你开接受戒，接了大任，你就能归去了。
小寺人不由昂首悄悄瞥了眼对方没甚么神采的侧脸，似是想再说，但到底还是没胆，只弓着腰讪讪地退下了。
……
“小、小的……见过大人。“
“打哪儿来的？”
“――来人！”歇息红着脸扬声道。
浑浑噩噩到了半夜，顾相檀开端起烧，昏黄间听着太医在一旁轻声对歇息和安隐说灵佛因为受了惊再着了凉才引发的寒症，鉴于灵佛衰弱的体质，不宜用太重的药，只能先渐渐温养，看太子即位大典那日可否好全。
悔是不悔？
太医去验药了，歇息忍不住在外室摔了东西。
安隐比他要大两岁，也要慎重些，但眼下想起这事儿，憋了好些天的积郁让他也有些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