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彩一声嘲笑,她为了他入宫四年,做他的耳目眼线,在老天子面前曲意阿谀、俯低承欢,不过是想一心换一心,她还觉得他懂她?可他竟然在两个月前娶了她在阁中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唐明珠,一样是将门以后,一样是花容月貌,姐姐有的她都有,可为甚么四年前,她交出了一颗心,他却将她送到老天子身边?
“嘘……”另一人仿佛将那名年幼宫女拉住,低声道:“你可小声些,别被人听到了。”
慕容博身上一冷,脸上堆着极其谦恭愉悦的笑,让人只瞥见他被夸奖的似是不美意义的神采,成帝凝神半晌,才又道:“听你母妃申明珠身上有了,迩来身子不爽将来赴宴,你可要让下人们照顾细心了,皇家开枝散叶不容有任何差池。”
一个宫人的声音传来:“姐姐,这么多桃叶是否够了?”
锁华殿的深深天井中,因着连落了几日的雨,已经熟透了的杏子落了一地,裂开得果肉引来了蚊蝇乱舞,氛围中异化着新落的果香和沤烂了的腐味,气味非常难闻。一侧被冷雨打了花端的石榴花倾泻下一圈鲜红的花瓣,掺杂在烂果里,无端让人感觉可惜和忧愁。
二人忙施礼恭送,世人也跟着拜下。
“娘娘,折煞奴婢了……咳咳……”染翠疾步上前,想将明彩扶起来,何如身上有力,两人一同坐到了地上,二人对看一眼,双双捧首痛哭。
“可威弘远将军不是武王的岳丈么?怎会受她涉及?”
听声音二人仿佛渐行渐远,那乱颤的桃枝抖了几下,也便停了,明彩目中微红,喃喃念叨:“爹……女儿拖累了你!”
“前边另有块没人管的桃林,我们且去那边……”
同一片雨幕下,相隔几个宫殿的长乐宫倒是灯火光辉、人声鼎沸。
说罢一名内监端着银制酒具,恭谨的奉上一杯烈酒,成帝好酒,众所周知,本日纵情,本不想推让,可这梨斑白他这两年并不再饮用,只因近年常常饮此酒总会不适,而宫中佳酒万千,平常的梨斑白只合个雅口,却并非上得了台面的,以是成帝只是擅自不再喝这类酒而并未让宫人决计躲避,慕容博本日又如何如此投机……?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将殿中树影婆娑映照的苦楚莫名,大雨便在这时滂湃而下,廊檐下的主仆二人紧紧拥抱的身影恰如两片同时坠落的树叶,萧萧瑟瑟,孤孤傲单。
世人纷繁举杯齐喝:“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张福海不敢坦白:“明嫔仍然仍旧,只是她身边使唤的丫环病了,还未大好。”
成帝却未做逗留,也没作声,张福海只好冷静跟着,想到许是方才武王敬酒,让万岁爷想起来被禁足的明嫔,有道君心难测,前阵子还因为明嫔大闹御书房,反对她姐姐唐明珠和武王的大婚,成帝发了雷霆大怒将她禁了足,言道让她自生自灭,再也非论,可这会却又想起来了,看来还是不忍。
旧太子慕容方因结党营私,企图篡位被废不过半年,朝中风向竟然都吹向了慕容博,威远将军手握重军,他二人连络,武王岂不是如虎添翼?成帝君心未老,他可不想再出一个慕容方!
明彩实在想不通,她昂首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将吵嘴清楚的眸子里模糊的水色退去,才回身回走,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别传来交头接耳声,明彩转头望去,只见墙头挂着几颗毛桃的桃枝在悄悄乱颤。
如此想着,前便利到了锁华殿,只见廊下宫灯因着下雨的启事,有一半竟然都不亮了,戚戚悄悄,也无人点着,成帝想到一墙之隔阿谁肥胖的身影,定了步子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少顷才道:“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