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那一句唱词便是晋国大夫公孙杵臼得知赵氏一族还留有赵武这一丝血脉时所唱。
这一段戏讲的恰是晋国大夫公孙杵臼向程婴提出,由程婴将赵武扶养成人,而他本身则带着程婴的孩子冒充是赵武赴死。
楚宣上书辩白,称其早已将杨举此人逐出七皇子府,绝无让其为他驰驱游说外官重臣投奔于他。武阁老等七皇子一党的官员也纷繁上书为楚宣回嘴讨情。此时奇特的是,不但仅是武阁老等人上书为楚宣讨情,却另有很多非七皇子党的官员也同时上书为楚宣讨情。而这些官员全都是先前俄然与宁国公同时上奏赞美楚宣之人,这些官员中最早上书为楚宣讨情之人便是客岁的状元郎,现在在兵部任主事的苏见。
楚宣这才算是明白宁国公的心机有多毒。
自古帝心多疑,最忌中都之臣交友外官,更何况楚宣还是皇子,而宁国公等人又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楚宣派门客在天下四周为己游说拉拢重臣,意欲何为?
“天然是我让他去做的,没有证据何妨制造证据,金陵城中很多人都知他是七皇子门客,却又无人知七皇子曾要杀他,这层身份便会是最好的证据。”姬渊俄然有几分自厌地笑了一声,问她道,“你会否感觉我残暴,救了他,却又让他去送命。”
那堵高墙,墙面已微显班驳,春季红色的登山虎自墙根麋集而上,越到上头越是稀松,最后只余只条细藤挂着红色的叶片招摇在墙头。
墨紫幽循着这声声唱词一起往前院去。远远的,她瞥见芙蓉班用来排戏的那座宽广的三间厅里灯笼摇摆的光晕。她透过大厅敞开的窗户望出来,就见一人扮着公孙杵臼,脸上挂着一副斑白的长髯,看不清本来面孔。而姬渊扮着医者程婴正与他搭戏。
替皇子游说拉拢众臣,杨举自是非死不成,姬渊这一招是让杨举同楚宣同归于尽。
只是彻夜这唱曲之人,却不是姬渊。姬渊嗓音清冽,独出于众,听之可辨,此人嗓音倒是粗暴雄浑,唱腔平平,偶尔另有走调之处,约莫只是喜好串戏的戏迷。只是他虽唱得不好,但他那唱腔之悲切,曲调之义愤倒是令民气生共鸣。
墨紫幽一时沉默,在七皇子楚宣这一次出事之时,她就模糊感觉本身宿世曾在那里听过杨举这个名字。现在见到姬渊,她俄然就想起来。
“那所谓的帮七皇子给诸多外官游说送礼?”墨紫幽问。
“苏阁老于他有大恩,此路是他志愿选的。”姬渊摇点头,“但路是我给的。”
那悲怆之声又唱道,“你道他是个报父母的真男人;我道来,则是个妨爷娘的小业种……”
杨举的背影已经远得只剩下一抹虚影,姬渊伸手一撩袍角,双膝跪地,向着杨举的背影慎重一拜。
“他曾是苏阁老弟子,当年苏家出事时,他发觉了七皇子和武阁老在苏家一案中动了很多手脚,因而便冒充投至七皇子门下,企图抨击。”姬渊感喟道,“他为七皇子门客多年,暗中把握了七皇子与武阁老诸多犯警证据。此生,我本来早已派人同他打仗,但愿能获得他手中的那些证据,何如他过分谨慎不肯信我。毕竟是如宿世普通为七皇子所发觉,手中证据皆被夺走毁去,还几乎命丧七皇子所派去的刺客手中。”
那人唱,“也不索把咱来厮陪奉,大丈夫何愁一命终;况兼我白发髼松……”
这人间从不是吵嘴清楚,也从无双全之法,偶然候功过对错,向来没法评说。
墨紫幽回身望着他的背影,那人的背影矗立,行动果断,透着一股如公孙杵臼普通英勇就义的凛然之势,莫名就让她心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