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饮了一口酒，端着碗微微抬头看着因为午后下过雨而显得愈发干净清爽的夜空，几颗星子在阔别明月的夜空中挂着，闪出稍显暗弱的光芒。
如果换做其他友情不深的两人，伶仃在这舱中相对而坐，相互却不扳谈，不免会有些难堪。但是对于现在的慕远和纪三来讲，却觉非常天然，涓滴没有不适之感，仿佛他们之间早就风俗了如许的相处：喧闹时能够一起地谈天说地，古往今来，风土轶事，谈棋论道，有说不完的话题；温馨处也可沉默地共听潮起潮落，同赏花着花谢。偶然候不需求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可情意相通。
两人一左一右随便靠在舱壁上坐着，慕远手里拿着一块碗，纪三正往碗里添酒。
鱼快烤好的时候，纪三在鱼身上撒了几粒盐和一点特制的香料，除此以外，便无其他佐料。
他的大半生，有那么多的朋友，有那么多的敌手，但是只要面前这一小我，称得上知音。
便连擅于烹调的渔妇也赞叹不断，眯着眼睛笑道：“没想到公子另有这般技术，真叫人意想不到。”
墨砚和渔妇一起把钓来的鱼杀好，开膛破腹，掏净肠子内脏，然后一条一条串好。天元在一旁帮手。
烤鱼的香味很快便披发开来，引得几个正有些饥饿的人涎水直流。
十几条鱼，六小我分恰好，既吃得饱也不会因为太多而华侈。
像是俄然想到甚么，一丝浅笑漫上纪三温润的眼角，他转过甚看向慕远，轻声道：“不知为何，固然与慕兄只了解不过数日，却有一见仍旧之感。”
第一只烤好的鱼，纪三直接递给了慕远，浅笑着道：“慕兄先尝尝。”
晚餐吃的是烤鱼，脱手烹调的却不是渔妇，而是纪三。
火光映着纪三如刀削斧刻般表面清楚的俊容，神情既专注又随便，有一种冲突的调和感。纪三翻转鱼串的手势极其谙练，竹签在苗条均匀的指间来回，青白交叉，赏心好看。
上一辈子活了那么多年，固然生性冷酷，对围棋以外没有固执之物，但他本身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以是并不贫乏朋友；行棋数十年，叱咤棋坛大半生，更向来不贫乏敌手。他享用孤傲，亦从不感觉孤单。
内里风声雨声不断，如许的气候，又身在孤舟，本来最易牵引一些愁绪，特别是慕远如许独在他乡的异客。但是因了面前这可贵的人，因了这奇妙的感受，慕远内心却非常安好。
“盲棋。”慕远看着他，加了一句。
慕远非常猎奇地看着他的行动，不像他曾经看到过的烧烤摊和大排档里的烤鱼要先刷上一层一层的油，纪三仅仅是把握着火候和间隔，烤出鱼皮上自带的油星，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嗞嗞”的声音，却涓滴没有要烤焦的迹象。
不过前期的措置天然不消他脱手。
天元碰了碰墨砚的衣袖，低声道：“纪三爷竟还会烤鱼啊，真没想到。”
雨声太大，便是相互劈面而坐若不进步音量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些甚么，两人干脆不再扳谈，悄悄地听着舱外愈来愈骤的雨声，感受着孤舟在风雨中飘摇的寥落。
明显，他们才了解不过几日罢了。
鱼皮烤得酥脆，烤出的鱼油漫衍在鱼身上，鱼肉鲜美不涩，有入口即化之感，满嘴尽是鱼肉的鲜香，原汁原味。完整不像慕远曾经吃过的烤鱼，尽是调味品的味道。
慕远欣然接过，放在鼻下一闻，香味愈发稠密。
渔妇临睡之前，给两人送来了一壶酒，笑着保举道：“这是我们太湖的特产封缸酒，是特地采了花亭湖的泉水酿制的，入口绵甜，回味芳香。请两位公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