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李氏来看她。卫绛乖乖喝完她递上的药，然后拉着她的手，躺在她腿上娇嗲撒娇。
“阿绛，该喝药了。娘在内里加过糖，不苦。”
“这事我得弄弄清楚！”说罢，李氏起家。卫绛又添上句：“人坏坏一窝，乳娘也不成信呢，也把她赶了吧，或送到别院干粗活去。”
“壬申年。”
平时鲜开口的卫二女人，不冷不热地笑着道：“如何会一时呢？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有好几样吧？传闻乳娘前阵子在乡间置了块地，这钱从哪儿来的呢？”
大郎卫统见之，不由蹙眉问道：“小妹如何了，俄然哭得这么悲伤。”
尔娘深知树倒猢狲散的事理，卫家灭了以后，她没去找受过爹爹恩德的人，而是在满地尸骨的海边守了一天一夜。幸亏老天开眼，让她比及了洪师爷，洪师爷找了个处所把她藏起来，望她能度过余生，可她这副病躯活下来又有何意义？
“女人，我们知错了。不是我们说您的，是绿悠！她一向在背后讲您好话，说您长得歪瓜裂枣，病得傻了！”
上一世，卫绛病得含混，经常记不清，比方两位哥哥送她的玉坠子甚么的，她摆在柜里隔三岔五不见踪迹。
不一会儿，常师爷来了。六十几岁的花胡子老头儿，其貌不扬，略有驼背，但他医术非常了得，若不是有他，卫家二女人早就病死了。
顷刻间，尔娘消逝了，卫绛浴火重生。
这是至心话。上辈子卫绛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死在面前，咽气前她只说了一句：“阿绛，快跑……”
“咦？这二女人是不是傻了？”
二郎卫尉穷翻白眼，两手抱着她，嘴里却不满地咕哝：“你如何神神叨叨，甚么见到见不到。刚才你另故意机和我吵架，凶得像夜叉，一点都不像我亲妹。”
说罢，他坐下来替她评脉，一边测脉象一边抚起斑白胡子，未了摇点头，从医箱里取出金针往她身上扎。
“好了，别哭。苦口良药，越苦越能治病。”
李氏见她这般奇特，不由今后躲，而后斜眼打量起来。
卫统柔声安抚道：“别怕，大哥不走。”
她声音听来衰弱，有气有力的，不过两丫环却吓出盗汗，她俩战战兢兢地偷瞥她一眼，她笑得有点怪，深重的眉眼下，目光阴暗阴沉，就像……女鬼。
“娘，你对我真好。”
李氏受了惊，不谨慎打翻药盅，苦涩的味道刹时占满全部屋子。缓过神后，她心疼地拍起尔娘后背，嘴里直念叨：“阿绛定是做恶梦了。别怕，娘到大道公那边烧个香、求道符，让他保佑你早日病除。”
在房中躺了几日，卫绛感觉身子好多了，她能单独挪到回廊上了望湛蓝的海，偶尔还能和二哥卫尉打闹。不过李氏每次看到她站在回廊上，肥胖的身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就心疼得不可。
尔娘不放心，她知好梦易散，只求能在这场梦里多呆一会儿。
“阿绛，快点躲到屋里去。风大，吹着又要咳嗽了。”
两丫环听这话不由倒吸口寒气，心想这卫二女人如何俄然变了性子，提起这事来。她俩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开口。
两丫环点头如捣蒜，眼睛不由自主往卫绛那本册子上瞄，只见她在上边以朱砂笔划了个叉，而后重重合上。
话落，乳娘语塞，嗯嗯啊啊说不出话。公然人坏坏一窝，李氏也从乳娘房里搜得几样好东西，一气之下，她把娘俩全都赶走，永不任命。
“几几年？”
镜中人儿面黄肌瘦，一双出其大的眼睛深嵌在脸盘上，她长得就像只小猴子，眸子子里正泛出不安与惊骇，这类模样别说美，连浅显都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