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后,雍王妃寿终正寝,她儿孙合座,最后在雍王怀中幸运地闭上了眼睛,被带到地府时,她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唇角犹自带着浅笑,刚欲走过三途川,她却不由停下脚步,何如桥上,只见一名蓝裳的男人负手而立,回身对她遥遥一笑。
“将近来不及了。”
“去吧!酥儿,反正你和玄洛,已结下永久之缘,即便不等,他也毕竟会与你相见的。”
“多谢公子相救!”
林棠后知后觉地抹了把眼睛,也非常骇怪。
“走吧!我们到桥上去,这里阴寒之气太重,你不该待得太久。”
“对了,我叫林棠,你叫甚么?”
林棠怔了怔,却又笑了,他公然取信,按她的遗言,长命百岁的活下去了,她很满足,伸了个懒腰,眯眼道。
“我们终有相见之日,不过是……等上几十年罢了。”
“不肯转世投胎的鬼,流连于三途川,接收了太多阴寒之气,久而久之,便化作了魅。”
印墨寒谛视她的面庞好久,终究谨慎翼翼地俯身,在那毫无赤色的双唇上悄悄印下一吻。
“早就没有知觉了,一箭穿心倒也没多少痛苦,比起别的鬼,我已经算是荣幸的了。”
林棠愣愣看着他,本能感觉应当避开,但她却没有。
“你藏在我身后,他们便看不见你了。”
林棠感到背脊一凉,舌头有些打结。
男人望她半晌,微微含笑。
待阴兵走远,林棠这才呼出口长气,自男人身后走出来,敛衽施礼。
“你在等你的夫君,我也在等我的老婆。”
“我是魅,一只死了四百年的魅。”
印墨寒捡起桥上掉落的那朵此岸花,花瓣上仿佛还残留着她发间的余香,喃喃道。
林棠有些难堪地后退两步,固然已经死了,但到底男女授受不清,她朝他笑笑。
印墨寒淡淡道。
她泪如泉涌,冒死向他伸脱手,却被铁索绕住脖颈。
“那你为甚么反面她一起走?”
男人也在她身边坐下,他的眼睛如同结了冰的墨玉,望进她的瞳孔中。
她打量着这男人,只感觉他非常分歧,她固然才到地府没几天,但见过的鬼,都保持着死时的模样,淹死的头大如斗,中毒的七窍流血,另有那些身遭极刑,身首异处的,都非常狰狞可怖,但面前的男人,衣裳一尘不染,描述清隽秀美,不像一只鬼,倒似一名仙。
“四百年了,你还没比及你的老婆?”
“你说甚么?”
“奇特,我为甚么……会堕泪?”
她本是代替北凉国红绡郡主被送到中原和亲的细作,她的任务是嫁给阿谁面庞绝美,却城府极深的罹月侯,将谍报通报返国,本来必定是一场刀尖行走的游戏,可在与其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她却犯了一个身为间谍最不该犯的弊端,那便是爱上了罹月侯……她挣扎于国度和爱情之间,一次又一次地将谍报送出,七年以后,两国终究兵戎相见,她在侯府中坐立不安,听到罹月侯中伏的动静后,再也忍不住,孤身上马,突入疆场。
林棠沉默好久,印墨寒的手指掠过她眼角,他看着指尖的晶莹,低声道。
她抚上罹月侯皎月般的脸颊,撒娇似隧道。
“为甚么不肯转世?比起这里森冷苦楚,重返人间莫非不好吗?”
“你这又是何必?”
林棠是一只新死的鬼,颠末何如桥时,她不肯就范,打翻了孟婆汤,被阴司衙役追着跑过三途川,情急当中蓦地昂首,瞥见一蓝裳男人,负手立于此岸花海间,她想也没想便朝他跑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