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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阳赶紧上来帮着竹蕴姑姑一同脱下楼音的外套,只剩一件薄弱轻巧的中衣,她目光一流转,便瞥见了楼音脖子上那班驳的印记,再微微一昂首,又瞥见了楼音脸颊上的红印,顿时,秦语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季翊只悄悄一瞟,一目十行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快意钗八支、金丝累凤衔珠钗八支、八宝攥珠飞燕钗八支、碧色透玉扁钗四支、缠丝点翠金步摇四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
即便内心了然,季翊的眼神还是微亮了一点,他放开按着腹部的手,回身面对楼音说道:“好多了。”
但是当时在内里服侍着的只要枝枝,因而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枝枝,她倒是一脸懒惰地说道:“公主的脾气我们又不是不晓得,就是说话冲了点儿,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嘴下更是不包涵,这不,惹急了太子殿下,一巴掌就下来了。”
楼音转过身,用手背擦了嘴角排泄来的血迹,说道:“无碍,用不着传太医。”
季翊伸脱手揽住她的腰肢,往怀里一拉,缓缓收紧双手的力道。
容太医内心正想着,又闻声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他转头一看,秦语阳带着织造局的掌事姑姑正往摘月宫而来,遇见了季翊便见了个礼。
楼音俄然按住她的手,说道:“姑姑先出去吧,本宫有话要与季公子说。”
而这厢,楼音的脸颊上抹着药膏,一股风凉压抑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道:“坐。”
几近又是料想当中的答案,楼音内心郁结得很,恨本身无能撬不开他的嘴巴。那日在酒楼下的相遇,楼音本觉得是偶尔,可在京郊那荒无火食的处所他却适时呈现,那只能申明他早就晓得了那天会出事,一向跟着她。如许的环境下,他又如何能够对刺客的身份一无所知?
“那奴婢与太医在内里候着,公主说完话必然要先让太医瞧瞧。”
楼音看了他一眼,他眉眼温润,眼眸里一圈氤氲,像一颗通透的玉石普通,触手却冰冷砭骨。
楼音将茶杯放下,擦了擦嘴角。她本日请季翊进宫的目标在他踏进摘月宫的那一刻就达到了,此时不过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她笑了笑,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是受了重伤的,还是我把你从雪地里带回了秋月山庄疗伤,现在好些了吗?”
但这一句话刚说出口,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楼音面前的桌上,那桌上放着三本账目,最顶上的一本还未合上,翻到中间,应当是有人看过。
枝枝绞动手指,往杌子上一坐,漫不经心肠说道:“哦,就是太子殿下本日进宫,又被皇上怒斥了,我们也晓得皇上平时如何怒斥太子殿下的,不过就是拿殿下和我们公主比,以是太子殿下大略内心不痛快了,来找公主的不痛快。”
不止是他,连款冬姑姑也非常迷惑。多年来楼音与太子的争论多了去了,也没见太子敢脱手,即便是前次楼音杀了他的侍卫,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此次还是在宫里,就敢掌掴楼音,且太子殿下内心比谁都明白,连天子都不舍得动楼音一根寒毛,他这一巴掌,不晓得皇上得气成甚么样儿。
季翊看到她的行动,不怒反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伸手抚摩她的脸颊,“还疼吗?”
只单单看这些字,季翊便晓得这三本账目都是楼音的嫁奁中的金饰账目,他眼里的目光骤冷,笑着说道:“我还未庆祝阿音寻得夫君之喜,不如阿音大婚之时,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明显是笑着的温言细语,楼音却有一股置身冰窖的感受,她仰着头迎上季翊的目光,说道:“这一巴掌算甚么?只怕他现在恨不得扒了我的皮生吞了我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