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左等右等,小和尚就是不走,反而是捡了块洁净的地儿,心静似高山不动高的坐了下去,一副筹算就着篝火,打坐参禅到天明的模样。
面对这么一个赖着打野禅不走的家伙,聂小倩无法之余,飘然穿透墙壁,出了山神庙。
“刚才那位青松道长所说的所谓无量不漏金身,实在不是太精确,应当叫作‘法相金身’。”小和尚没有正面答复,“法相金身,此中有二相,割肉饲鹰与投身饿虎。”
这等不食人间炊火的幽雅,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又那里有一丝妖邪诡谲轻浮之气。
他自幼在无量寺长大,从未见过妖妖怪怪。下山以后,妖妖怪怪也仅流于耳闻,又怎会特地去那与屠龙之术无异的神通。法相金身修习有成,当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诸法不动,却不是真正斩妖除魔的手腕。
因为小和尚秃驴,卢正道一行人得以幸免,他们感激零涕,不竭向小和尚秃驴表达谢意,小和尚闻声倒是不言不语,只作拈花浅笑状。
他想起了他在兰陵渡渡口船埠,捡到的,被荷花灯载来的诗词,那些弱不由风般控告也似的词句,氤氲着哀婉凄惨的飘零,令人伤其无法惶恐。恍忽间,他仿佛看到了小镜湖畔摇摆浣纱的幽魂。
小和尚听了,不由细看了聂小倩几眼,只见她青丝流华,似滑落的月光银辉,白衣袅袅,仿佛纷飏的霰雪,空濛轻灵,有不落灰尘的冰肌玉骨,遗世独立的澹泊韵致。
山神庙数里以外。
商讨了一会,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连夜分开郭北县,能走多远是多远。以是他们略微清算一下,就千恩万谢的辞了小和尚,分开了山神庙。
方才走了不到一里,俄然听到从背后传来一句:“女人,请留步。”
倒是在聂小倩劝小和尚不要去兰若寺的时候,王麟呈现在左边,发明小和尚与幽幽夜色对话,心中存疑,走了过来。
傅庄主运气调息吐出体内淤血,叹道:“无量寺弟子果然了得。”
一众正气山庄弟子纷繁惊呼。
“大师慈悲为怀,可有降妖伏魔之能?”聂小倩正色问道。
既然是本体,又何必轻视,疏忽。殊不知不管轻视还是疏忽,都没法窜改本体的存在。不是念几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那边惹灰尘,所能掩耳盗铃。
“傅庄主?”
“既知那边有妖妖怪怪,为何还要去?”聂小倩恍惚的神采尽去,黛眉之下两弯秋水清澈。
“女人不晓得兰若寺?”小和尚又问。
“不知。”聂小倩眼神昏黄的答道。
珍惜生命,阔别兰若寺啊!
阿弥陀佛,心有眼,识得她的风华绝代。但是我心如止水,不发情,止于礼。尚未凿破鸿蒙,尚未看破世相的小和尚只觉这红粉骷髅果然令人目盲,心下不由暗自念佛。
她深陷妖窟,确切是日思夜想,望穿云霓普通,期盼有那么一个有真正慈悲心,更晓得神通本领,起码不下于燕赤霞的高人呈现在兰若寺。但是由小和尚的答案来看,小和尚固然能一眼瞥见本身,但还不是如许的高人。
“小僧只住旅店,从不去寺庙挂单。”小和尚答道。
想用浑厚来麻痹我的心防,引我被骗,聂小倩心下一紧,脸上倒是一脸的懵懂含混:“兰若寺,那是哪个寺庙,大师是要去挂单?”
何况这个小和尚,小则小矣,气血比王麟还畅旺,功力连正气山庄一庄之主,都要羽铩而归。如果一时髦起,来个斩妖除魔驱鬼,那她可就冤枉了。
固然这小和尚超脱俊美,有一股超脱绝尘的萧洒清远,是宿世腐女口中最正宗小鲜肉,但毕竟是和尚。和尚庙里出来的,眼皮上没有涂牛的眼泪,更不见念甚么法咒,却一眼就看破了她的鬼身,世外高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