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老不解,问:“王猛?阿谁投到桓温张侠扪虱而谈的王猛?”见吕婆楼点头,梁平老迈笑着坐下,端起座上的茶,说:“你如何会想起他来?”
鱼歌感喟了一回,走回小院中,女奴端了茶来。鱼歌坐在院里看着风吹着树影,映着余晖洒落在地上。树上另有鸟语嘲啾。忽而记起洛阳来,也不知远在洛阳城的爹爹娘亲可还安好,弟弟鱼汐现在长很多高了?提及父亲,鱼歌还是很不解,为何父亲要让她跟在百里先生身边再上三年学才许回秦地去?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当初没有当真上学吗?她信,又不信。
转眼到了来年四月,前秦天子患疾,病中立苻生为天子,苻生迁入东宫。
苻生从回到东宫,见梁怀玉单独坐在院子里发楞,仿若完整未曾见到他一番,心中有些不悦。用过晚膳以后,苻生坐在屋中,梁怀玉坐在铜镜面前对着镜子发楞,竟没听到苻生叫她。苻生暴怒,走到梁怀玉面前,还未开口,只听梁怀玉说:“你为何要让邓羌帮你杀人?”
梁平老看怪物似的看着吕婆楼说:“你少跟我装愣!”
而现在,这偌大的长安城,没有百里先生,没有鱼小妹,更没有兄长苻苌。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毕竟是畴昔了。
她晓得苻生要邓羌从江湖人中寻了制毒之人,并让邓羌命那人潜入宫中在天子苻健的饭食中下毒。
放学后,谢玄走在最后,见出了院子的鱼歌,便问:“三女人,本日先生说的,三女人这里可有条记?”
梁平老笑道:“只一面,你就敢肯定阿谁甚么王猛能够压服东海王?”
她晓得苻生打通了天子身边人,打通了朝臣,终究在苻健迷蒙之时立他做了太子。
待顾命大臣退下,苻健倚坐在床前,紧紧拉着太子苻生,说:“前秦始立,当初凭借我们的六夷部族不在少数。你虽受天命而为太子,但论春秋、资格,很难服众,我身后你即位为帝,朝中如有六夷酋长、将帅以及大臣中握有权力的人不平从你的号令,你就应当逐步把他撤除。立威于众,取信于民,朝廷方能远谋……”话音未落,苻健已如强弩之末,进气多出气少。
苻坚想到鱼歌与苻苌有婚约,心底一痛,说:“我们去看她虽是美意,但如果她见到我们反而勾起往昔那些悲伤事来,岂不得不偿失。”说完回身走进屋内。
谢玄有些不美意义,挠挠头说:“先生讲课时仿佛全讲的是卦象,我在想甚么是‘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渐于陆,其羽可觉得仪也。’”
吕婆楼笑着坐下,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小我来。”
苟云辞职后,苻坚心中却静不下来。这些年来云儿对他的情意他不是不懂,母亲也曾在身边旁敲侧击过云儿和他都到了该嫁娶的年纪。原还向母亲敷衍等兄长苻苌结婚后他再群情婚姻大事,现在兄长没了,鱼小妹沉痾。贰心底像梗着的些甚么东西,就是不肯早早把婚姻提上日程来。苟夫人不逼他,他也便装聋作哑,每日早出晚归。
十年前,重生于世。那年大雪,她到西平郡公府上肄业,到了学馆时,只见百里卿鹄和苻坚两人对坐,纵论天下豪杰。十年畴昔了,又是雪天,她在山阴城与百里卿鹄相逢,只恰好少了苻坚一人。
鱼歌说完把手里的条记递给他,说:“这些你拿归去看,明日再还我。”谢玄接过,拜别了鱼歌,走了归去。
走在谢府当中,路过谢道韫当初住的院子时,鱼歌想走出来找她闲话几句,才记起谢道韫两月之前,已嫁给王凝之为妻。这谢家府上,有三娘,有鱼歌,却寻不到令姜姐姐的影子了。